恋爱中的女人(13)

2025-10-09 评论

    “那个年轻人是谁?”
    “不知道,”伯金谨慎地回答。
    “我以前见过他吗?”她问。
    “不会吧。反正我没见过。”他答道。于是她满意了。她疲惫地合上了眼睛,现出一副安详的神态,看上去很象憩息中的女王。然后她又睁开眼,脸上露出上流社会人物的微笑,一时间她很象一位愉快的女主人了。她优雅地弯下腰去,似乎人人都深受欢迎,皆大欢喜。然后阴影突然回到她脸上,那是一种阴郁、鹰一样的表情,她象一头争斗的困兽那样,眉毛下露出凶光,似乎她仇视所有的人。
    “妈妈,”迪安娜叫道,“我可以喝酒吗?”迪安娜比温妮弗莱德年长些,很漂亮。
    “行,你喝吧,”母亲木然地回答,她对这个问题压根儿不感兴趣。
    于是迪安娜示意下人为她斟酒。
    “杰拉德不该限制我喝酒嘛,”她平静地对在座的人们说。
    “好了,迪,”哥哥和蔼地说。迪安娜一边喝酒一边挑战般地扫了哥哥一眼。
    这家人之间这样无拘无束,有点无政府主义的样子,真奇怪。这与其说是放任自由不如说是对权威的抵制。杰拉德在家中有点支配权,并不是因为他处在什么特殊位置上,而是因为他有压倒别人的性格。他的声音和蔼但富有支配力,这种声音的特质震住了他的姐妹们。
    赫麦妮正同新郎官讨论民族问题。
    “不,”她说,“我认为提倡爱国主义是一种错误,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就象商行与商行间的竞争一样。”
    “哦,你可不能这么说,怎么能这么说呢?”杰拉德大声说。他很热衷于争论。“你不能把一个种族等同于一个商业康采恩。而民族大概指的就是种族,民族的意思就是种族。”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杰拉德与赫麦妮之间总是这样令人奇怪地客客气气,但又相互敌视,他们两人可说的上是势均力敌。
    “你以为种族等于民族吗?”她若有所思地问,脸上毫无表情,口气游移不定。
    伯金知道赫麦妮在等他参加讨论,于是他恭顺地开口道:
    “我觉得杰拉德说得对,种族是民族的根本因素,至少在欧洲是这样。”
    赫麦妮又打住不说话了,似乎是要让这条论断冷却一下。
    然后她作出一个奇怪的权威性论断:
    “不错,就算是这样吧,那么提倡爱国主义不就是在提倡种族的本能吗?难道这不也是在提倡商业的本能?这是一种占有财富的本能。难道这就是我们所指的民族?”
    “也许是,”伯金说,他心里感到现在讨论这个问题不合时宜,地点也不对。
    可杰拉德现在已找到争论的线索了,仍要争论下去。
    “一个种族可以有其商业性的一面,”他说,“事实上,它必须这样,这跟一个家族一样,人必须得有给养才行。为准备给养,你就得跟别的家族争斗,跟别的民族斗。不这样,反倒不可思议了。”
    赫麦妮又不说话了,只是露出一副霸道、冷漠的神态。然后她才说:“是的,可以不这样,我觉得挑起敌对精神是不对的,这会造成仇恨并与日俱增。”
    “可是你能够取消竞争精神吗?”杰拉德问。“竞争是生产与改进所必须的一种刺激。”
    “没错,”赫麦妮轻描淡写地答道,“不过我觉得没有竞争也行。”
    伯金说:“我声明我是厌恶竞争精神的。”赫麦妮正在吃一片面包,听伯金这样说,她忙把面包从牙缝中拉出来,那动作慢而可笑。她转向伯金亲昵,满意地说:
    “你的确恨这种精神,没错儿。”
    “厌恶它,”他重复道。
    “对呀,”她自信而满意地轻声道。
    “可是,”杰拉德坚持说,“既然你不允许一个人夺走他邻居的活路,那你为什么允许一个民族夺走另一个民族的活路呢?”
    赫麦妮低声咕哝了好久才用讥讽、满不在乎的口吻说:
    “这归根到底是个财富问题,对吗?但并不是所有的都是财富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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