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14)

2025-10-09 评论

    杰拉德被她话语中流露出的庸俗唯物主义惹恼了。
    “当然是,或多或少是这样,”他反击道。“如果我从一个人的头上摘走他的帽子,那帽子就变成了自由的象征。当他奋起夺回他的帽子时,他就是在为夺回自由而斗争。”
    赫麦妮感到不知所措了。
    “错是没错,”她恼火地说,“可想象出一个事例来进行争论算不得是真诚吧?没有哪个人会过来从我头上摘走我的帽子的,会吗?”
    “那是因为刑法制止了他这样做。”杰拉德说。
    “不对,”伯金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想要我的帽子。”
    “那只是观点问题。”杰拉德说。
    “也许是帽子的问题。”新郎官笑道。
    “如果象你说的那样他想要我的帽子”,伯金说,“可以肯定说,我可以决断失去帽子还是失去自由的损失更大。我是个自由的毫无牵挂的人,如果我被迫去打架,我失去的就是自由。这是个哪一样对我来说价值更大的问题,是我行为的自由还是帽子的失去?”
    “对,”赫麦妮奇怪地望着伯金说,“对。”
    “那么,你允许有人过来夺走你头上的帽子吗?”新娘问赫麦妮。
    这位高大、身板挺直的女人渐渐转过身来,似乎对这位插话人的问题麻木不仁。
    “不,”她答道,那语调缓慢,似乎不是人的声音,那腔调中分明隐藏着一丝儿窃笑。“不,我不会让任何人从我头上摘走我的帽子。”
    “可你怎么防止他这样做呢?”杰拉德问。
    “我不知道,或许我会杀了他,”赫麦妮声调缓慢地说。
    她的话音儿里隐藏着一声奇怪的窃笑,举止上带有一种威慑,自信的幽默。
    “当然,”杰拉德说,“我可以理解卢伯特的想法。对他来说,问题是他的帽子重要还是他心境的安宁重要。”
    “是身心的安宁。”伯金说。
    “好,随你怎么说吧,”杰拉德说,“可是你怎么能以此来解决一个民族的问题呢?”
    “上帝保佑我,”伯金笑道。
    “可要让你真去解决问题呢?”杰拉德坚持说。
    “如果民族的王冠是一顶旧帽子,窃贼就可以摘走它。”
    “可一个民族或一个种族的王冠能是一顶旧帽子吗?”杰拉德坚持说。
    “肯定是,我相信,”伯金说。
    “我还不太能肯定,”杰拉德说。
    “我不赞成这种说法,卢伯特,”赫麦妮说。
    “好吧,”伯金说。
    “我十分赞成说民族的王冠是一顶旧帽子的说法。”杰拉德笑道。
    “你戴上它就象个傻瓜一样。”迪安娜说。迪安娜是他十几岁的小妹妹,说话很冒失。
    “我们真无法理解这些破帽子。”劳拉-克里奇叫道,“别说了吧,杰拉德,我们要祝酒了,咱们祝酒吧。满上,满上,好,干杯!祝酒词!祝酒词!”
    伯金目睹着他的杯子让人斟满了香槟酒,脑子里还想着种族与民族灭亡的问题。泡沫溢出了酒杯,斟酒的人忙往后倾斜了身体。看到新鲜的香槟酒,伯金突然感到一阵干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屋里的气氛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感到心头压抑得很。
    “我是偶然为之还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自问着。他得出结论,用个庸俗的词来形容,他这样做是出自“偶然的目的性”。他扫视了一下走过来的男仆,发现他走起路来静悄悄的,态度冷漠,怀有侍从那种不满情绪。伯金发现自己厌恶祝酒、讨厌男仆、讨厌集会,甚至讨厌人类。待他起身祝酒时,不知为什么他竟感到些儿恶心。
    终于结束了,这顿饭。几位男士散步来到花园里。这里有一块草坪,摆着几个花坛,小小的花园边上隔着一道铁栅栏。这儿的景色颇为宜人,从这里可以看到一条林荫公路沿着山下的湖泊蜿蜒而至。春光明媚,水波潋滟。湖对面的林子呈现出棕色,溶满了生机。一群漂亮的泽西种乳牛来到铁栅栏前,光滑的嘴和鼻子中喷着粗气,可能是盼望人们给面包干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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