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死的野兽(6)

2025-10-09 评论

  他可以毫不费力地通过名牌高中的考试,但在这里,他只能算是一个痞子。
  他知道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即便是宗教,也不可能创造出这么完美的人即使来世没有任何补偿,但只要能坚持那种强烈地在脚中燃烧的共产主义与苏维埃的信念,完成那严峻的使命,邦彦就别无他求了“为了美好的明天!共产主义是世界青春。”
  “流吧,那悲伤的泪,哭泣吧,俄罗斯的人们!
  看着反抗法西斯的共产主义战士们四散逃亡,邦彦的心中充满了苦涩,脚中象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在图书馆里无人问津的马恩全集。进入新闻系之后,他用激烈的调子写出论文,稿子却被审批的教师用红色涂改得乱七八糟之后退了回来。然后被不断地叫到教员办公室,遭到训斥与恫吓,但邦彦仍旧毫不退缩,在文化专栏的文艺批评上发表文章,号召大家靠近革命阵线,支神革命。
  报纸发行的日子临近了,为了躲避审查,他守在充满铅与挥发油的恶臭的印刷厂里,在报纸印之前让工人把他的文章排版印刷。
  然后他把还散发着强烈的油墨的清香的报纸用自行车驮着,带到学校,在学校门口亲手送给来上学的同学们。这些载有责骂天皇的文章的报纸很决被没收了,然后被浇上汽油,在校园里当众烧掉。
  凝视着上升的火焰,傲慢的蔑视与痛苦交织的复杂感情深深地刻在邦彦的眉宇之间,邦彦心中所有的感情和作为人的那些东西,都随着泪水一起流走了,他决心要做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邦彦被勒令停学一周。就在这个时候,邦彦的父亲死于脑溢血。这是一位饱尝了人生的甜酸苦辣、和蔼可亲而又持有自由主义思想见解的老父亲。
  父亲死后,在他留下来的保险柜里,存放着足以使他们母子三人生活好几年的现金和相当可观的有价证券这些都是父亲来者不拒地收受建筑商们的贿路。
  很长一段时间沉侵于对亡夫的怀念与悲伤中的母亲,后来终子变得乐观起来。她把家务都交给新雇来的女佣人操持,而自己就象是又回到了少女时代一样,每天梳妆打扮得高责而优雅。
  而在失意中徘徊的邦彦身上,逐渐地表现出俄国恶魔派的天才很年轻的时候就在决斗中死去的莱蒙托夫的那种坚毅的品性。在高贵优雅的举止下面,邦彦的身体里流淌着莱璐不驯的血液。在绝望中疲惫地挣扎,一步一步把自己引向毁灭只有在不断的作恶中才感觉得到生存价值的柏契林已经成了邦彦的偶象。
  人生就是一场戏剧,人只不过就是幕间的小丑。邦彦信仰这种理论,他开始学习戏剧方法论。
  他把众人都竟相模仿的斯坦尼拉夫斯基、葛雷哥、克雷格的导演方法都默记于心中。这些体系逐渐在他的头脑中变成一种东西已经被人们挥霍待尽的自然化。通过在文艺部工作的熟人介绍邦彦终于千方百计地走入演剧部。
  演剧部是一个绚烂多彩的世界,在那里,自命不凡的高傲与不安和嫉妒交织在起。
  到了晚上,邦彦换上西装,和指导教师、老前辈以及女演员们起家接一家酒馆地不停地喝酒较量。随着一次次的呕吐,邦彦的酒量也越来越大了。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他总是脸色苍白,神情凄凉而绝望。
  邦彦和演剧部部长小林久美子几乎在每件事上意见都不一致。
  久美子是一个象火一样的女人,她那近乎于紧色的头发被她剪成很短的发式。久美子在大阪已经有了未婚夫。
  自从邦彦在文艺栏里对她的小说毫不留情地进行了批驳之后,久美子就对他产生了一种很执着的兴趣在尾岛寒冷的初冬,旅行者已经没有了。邦彦因为有事,到久美子住的“无月庄”旅馆去找她。
  两个人坐着缆车,一直上到最高处的了望台。
  一片滕滕雾霭的内海展现在他们眼前,在雾霭中鸣着汽笛的客轮往来穿梭,甲板上的灯光在静静的徽波中闪烁跳跃。就象无数的宝石发着神秘的光。
  夜更深了,渐渐刮起了海风。
  邦彦觉得自己体内的血在沸腾骚动,头脑也一阵阵地发热。
  在静静的月光中,一阵令人难耐的沉戮。准备告辞回去的邦彦刚刚站起身,突然被紧紧地抱住了,不知不觉地,两个人滚通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在昏暗的青春里,疯狂地开放着朵不含人伦的恋爱之花。
  令人难以抑制的感情的狂涛平静下来之后,久美子把身体紧紧地贴着邦彦,在他身边呢喃道:“不知道你的什么地方,总让人感到和别人不一样”这句被人们用了又用的馅媚的话,却每次都让人听了之后甜滋滋的久美子毕业之后就到大阪结婚去了。这以后,两个人只是书信往来,渐渐地也决相互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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