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瞥一眼我映在后视镜中的脸。眼神充满狐疑,仿佛在说莫非哪里设有圈套。“固定化?”
“如冷冻起来等等。像森林里的睡美人那样。”
“你不是已经有名字了么?”
“是啊,”我说,“忘了。”
我们在服务台领了登机牌,向跟过来的司机道声再见。看样子他想送到最后,但距起飞还有1个半小时,只好作罢返回。
“人真够特殊的。”女友说。
“有个地方专门住这类人。”我说,“在那里奶牛到处找钳子。”
“有点像《岭上我的家》。”
“或许。”我说。
我们走进机场餐厅,提前吃午饭。我点炸虾奶汁烤菜,她要意大利面条。窗外747和洛克希勒喷气式以令人想起某种宿命的庄重飞上飞下。她不无怀疑地一条条检查面条吃着面条。
“我一直以为飞机上供饭呢。”
“哪里。”我等口里的烤菜块儿稍凉些后吞进去,赶紧喝口凉水。“供饭的是国际航线。国内航线若是远距离也有提供盒饭的,只是不怎么可口。”
“电影呢?”
“没有。札幌一个钟头多一点点就到了。”
“那,岂不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坐在座位上看一会书就到目的地,跟公共汽车一样。”
“没有信号?”
“嗯,没有信号。”
“得得。”她叹息一声。随后放下叉子,用纸巾擦拭嘴角。面条剩下一半。“也用不着取名字?”
“是啊,无聊得很。无非时间大大缩短罢了。坐火车要12小时。”
“那,剩下的时间哪里去了?”
我也吃一半不吃了,又要一杯咖啡。“剩下的时间?”
“坐飞机不是节省十多个小时么?那么长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时间哪里也没去,加算上去而已。我们可以在东京或札幌自由支配这10个小时。10小时可以看4部电影,吃两次饭。对吧?”
“要是一不想看电影二不想吃饭呢?”
“那是你的问题,时间没有责任。”
她咬起嘴唇,观望一会虎背熊腰的747机体。我也一起望。747总使我想起以前家附近住的肥胖的丑老太婆。没有张力的硕大的Rx房和浮肿的双腿,干巴巴的脖颈。机场俨然她们的集会广场。几十个之多的这般模样的“老太婆”一个个赶来又一个个离去。颈项笔挺的飞行员和空中小姐好像给她们掰去了身影,显得异常平板而单薄。DC7和双涡轮螺旋浆客机时代似乎没有这种情形。但究竟如何我已无从记起。大概因为747大像肥胖的丑老大婆了,致使我有如此感觉。
“喂,时间会膨胀?”她问我。
“不,时间不膨胀。”我回答。话本是我自己说的,听起来却不像自己的语声。我清清嗓子,喝一口端来的咖啡。“时间不膨胀。”
“可实际上时间是增加的吧?就像你说的——加算上去。”
“只不过花在路途的时间减少罢了。时间总量不变。无非可以看多几部电影。”
“如果想看的话。”她说。
实际上我们一到札幌就连看两部电影——
1.在电影院结束移行,入住海豚宾馆
坐飞机时间里,女友一直在窗口旁眺望下面的风景。我在她身旁一直读《夏洛克家庭事件簿》。寥廓的长空万里无云,地面始终印有飞机的身影。准确说来,因为我们坐在飞机上,所以在山野移行的机影中应该包括我们的影子。而这样,我们也被烙在了地上。
“我喜欢那个人。”她边喝纸杯里的橙汁边说。
“哪个人?”
“司机呀。”
“喔,”我说,“我也喜欢。”
“还有,沙丁鱼是个满不错的名字。”
“是啊,名字的确不错。较之我来养,说不定在那里猫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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