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成盛气难消,回头怂恿同僚不要再跟从这种人。众人本来内心就讨厌吕布,因此对侯成的话颇有同感。侯成一脸苍白,全身发抖,说道:‘好吧!就来个真的!’于是真的干起来。”
“干了什么事?”老人以酸苦的表情问道。
“这你也猜得到,就是投靠曹操。我们当时就被召集起来……我们只是小兵卒,只能听命行事……他们心想与其蹑手蹑脚地去投靠,不如带个见面礼去。”
“见面礼?是什么?”老人眯着眼问。
“虽然是去投靠,他们这些有点来头的人总想做一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能杀掉吕布将军当然最好,不过,你们都知道他可是天下豪杰,他们还是有点畏惧。于是,就决定活捉军师陈宫和部将高顺,拿他们当见面礼。结果就这么办了。”
“接下来怎么了?”老人催他往下说。
“接下来就不知道了。我们抓着军师和部将到曹操那边去……我现在已经是曹操的士兵了。我一直想,这种事要干到什么时候?从生下来,都没好好休息过,也没什么事可以高兴的。到底生到这个世上为的是什么?其实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到处都在打仗嘛!战争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我到处打听看有什么地方没有战争,听人家说襄阳没有战争,虽然远了一点,我还是凭这两条腿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没错!我是逃兵,不过因为是降军,没有人来追捕,很庆幸地能投入不打仗的主子麾下。”
“这么说,接下来就没了?”
“没了。”男子微微扬起低平的鼻子说道,“我是逃出来的,以后的事情当然看不到啰。”
二
“你对那个人有何看法?”
走出市场,徐庶问孔明。
徐庶出身于颍川,是稍较孔明年长的友人,由于住在隆中附近的坛溪,常邀孔明到襄阳。另外,坛溪有一位广陵出身的青年崔州平,也经常同行。不过,今天只有孔明和徐庶。
“听他说是徐州人。”孔明说。
“对啊,是你家乡隔邻的。怎么样?你认为他所说的话?”徐庶停止脚步,问道。
诸葛家出身琅琊,而琅琊郡隶属于徐州。那名逃兵自称是下邳的人,诸葛家所在的琅琊郡阳都县面临沂水,沂水南流在下邳附近与泗水汇流。曹操水攻吕布,便利用此两河水流。河流相连,意味着方言也相似。
“那人偶尔带点徐州腔,不过,听起来怪怪的,让人觉他是刻意说徐州腔的。”孔明回答。
“哈哈哈!果然是在演戏,一定是有人教他这么说……你第一次听到吗?”
“嗯,第一次。”
“我和州平在大堤都听过那个人的话,而且一模一样。对了,那位白胡子的老先生也都在。二人在唱双簧。”
“谁教他们这么做的?”
“想想就知道了。”
“就是啊。”
二人又迈起脚步。好友之间毕竟是有点默契的。
那名鼻子低平的男子叙述吕布如何遭部下背叛,重点却放在结尾的部分:“很庆幸地能投入不打仗的主子麾下。”
由于过分强调,令人记得特别清楚。
“不打仗的主子……他在大堤重复说了两遍,比今天还要不自然。”徐庶说。
“戏重复演几遍,演技也更好了。”
“你注意到那位老先生了吧?”
“是老先生在主导的吗?”
“老先生大概也是由他主子主导的吧?”
在襄阳听得到人家谈论战争,一回到僻野的隆中,听到的只是风鸣鸟叫,太过宁静,让人有远离尘世之感。所以,孔明才常到襄阳城走动。
“关于后来的事,你听说了吗?——吕布的下场。”
徐庶问。他从乡下来襄阳的次数较频繁,所得的情报也较多。
“听说是被勒死的。”孔明只听人这么说。
“听说众叛亲离,只带着剩下的贴身数十骑人马登上白门楼。吕布对忠诚到底的部下说:‘砍下我的脑袋去见曹操,就会被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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