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秋秋说:“裘里安通常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我认为我们并不认识,但我确定见过你。你是不是从事模特儿的工作?”
她耸耸肩膀,说:“早就不做了。裘里安——”
“除了有关于裘里安的好话以外,别让我听见别的话,”裘里安打完了电话,脸上似笑非笑地说:“你一定要原谅我常常在接电话。华尔街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尊重欧洲人的作息时间。我经常有一种感觉,他们大概是算好了我要吃饭,故意来找麻烦的。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我饿慌了。”
秋秋和班奈一起走在前面。班奈认为有美女为伴,是生活中小小的思典。他极力按捺着,使自己的视线避开那如波浪起伏般的臀部和一双修长的美腿。在进入一间弧形屋顶,较为窄小的房间时,她必须稍稍低头,才能通过那低矮的门框。室内烛光闪烁,在席莫的协助之下,他们各自就座。席莫示意年轻的女持退下,站在房间的一角。裘里安抖开了餐巾,将它塞在衬衫领口上,班奈也如此炮制。
裘里安搓了搓双手,说道:“班奈先生,今晚你很幸运,我们要吃最后一季的松露,这是我最大的弱点。我相信你很懂得它们。”
“稍稍知道而已。以我目前的收支情况而论,它们有点儿过分了。”
裘里安点了点头,颇表同情。“过去一季之中,它们的价格上扬到四千法郎一公斤。
我的美国朋友们觉得不可置信——一磅竟然要四百美元。卡本特餐厅还说这是老客户的价格,到了巴黎,价格还要责两倍呢!简直是要流氓的生意手段。有趣吧?啊,席莫,谢谢你了。”裘里安举起酒杯,检视一下杯中酒的色泽,将它置于鼻子下方,深深吸了一口气。班奈猜想他是那种十分讲究的人。若是不合他的预期,就算在他家里,他也会要求把酒退回去的。
“对了,刚才班奈的一生讲到哪里了?我好像记得你的芭蕾舞梦被打消了。不过我相信你曾极力克服你的失望。后来呢?”
后来就是无止境的飘荡,一个工作换到另一个工作;一个国家换到另一个国家。他曾在美国康乃狄克州一家小型的私立学校教授英国文学,小有成就感;然后试着在纽约涉足公关业,接着才到伦敦进入制作影片的行列。这是一份他喜爱的工作,就因为他表现得够好,才会奉派前来巴黎,担任法国分公司的主管,他被提升了营业数据,进一步要求配股,手头逐渐宽裕起来。
裘里安举起手来。“我们暂且在这里停止,先面对这些食物吧!否则它们要变冷了。”
女侍已将白色的大餐盘放在他们的面前。每一个白瓷盘子里都有一个用锡箔纸包起来的小包包,比一个网球的大小稍稍小一点。
“家庭风味,”表里安说:“都很实在。锡箔纸里包的是一个松露,”他打开锡箔纸包,低下头去,表示无限的欣赏。“晤,闻闻着。”
班奈照他的指示做了,一股温热的香气钻入了他的鼻孔。黑色的、看似肿瘤般的松露,因为融化了的油脂而闪着亮光。丑陋但美味,而且贵得离谱。班奈估计他那份松露足足有四分之一磅重,按照老客户的价格——那就是一百块钱。
“不赖吧?”裘里安说:“加一点点那个在上面,”裘里安指着班奈盘子前面的一个小银碟说:“是全法国最好的盐。”
班奈撒了些泛灰的白色粗盐在松露上面,切下了一小片,咬进嘴里。他曾吃过松露,但从不像这次这么硕大而美味,他非常喜欢。同时他也注意到秋秋向松露进攻的姿态,活像是一星期没吃过东西了。最后她还撕下一块一块的面包,把盘底擦干净。
班奈和裘里安吃完后,各自喝了口酒。
袭里安用餐巾擦了擦嘴唇后,背部往椅背一靠。“好了,你富裕起来之后呢!”
他着实风光了好些年。不过,在尝到某些成功的滋味和拥有了金钱的安全感之后,班奈开始为了事业患得患失。他变得不安、易怒,客户无止境的需求深深刺激了他,他还要装做对他们的观点充满了兴趣。永远有吃不完的午餐之约,永远要想出安抚导播和模特儿的方法。他觉得自己只是个高收入的看护罢了。于是,在一个美好的四月天里,他考虑了一份在巴黎的工作后,便请辞了。他卖掉公司的股份,卖掉了公寓;扬帆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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