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裘里安没对你说?”
“没有,他只要我带着报纸到这儿来。”
女孩的笑容消失了,“他就是爱玩这种把戏。”她摇了摇头。“老天爷,他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班奈仍处于轻度的惊恐中。他的预期落了空——美女取代了野兽。她的发色棕得近乎黑色,颇富光泽,剪得几乎像男人的一样短。棕色的眼眸炯炯有神。弧度优美的鼻子,橄榄色的皮肤,润泽有力的双唇。她的装束是牛仔裤,白色T恤,和一件旧的皮外套。
身高几乎与班奈等齐。
“怎样?看够了吗?”
她的问话打断了班奈的观察。“你说得没错,我原以为是个彪形大汉。”班奈让自己镇静下来,心思也灵活多了。“好了,我们去拿你的行李吧!”
那女孩朝地上一只过夜的帆布袋努努嘴。“只有这个,我没有长期抗战的打算。”
他们驾车离开机场,前往尼斯。班奈空洞的胃部和汽车引擎一样,发出轰隆之声。
他这才想起最后一餐是昨天中午吃的。他瞄了安娜一眼,说:“我饿死了,我们停下来吃个早餐,你不介意吧?”
“我没问题,好几年没喝法国咖啡了。”
她将头部往后倾斜,让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班奈不明白她的态度何以如此轻松。也许她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吧?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是会传染的,他发现这天早晨郁闷的心情开始高亢起来了。他把将来可能发生的恐惧搁在一旁,先专注于他的这位伙伴比较可能带来的即时危险。
他们在一家超市附设的吧台那儿找到一个室外的座位,并点了餐饮。贺安娜脱了外套,在阳光中舒展四肢。之后,她将一只修长的玉臂往后搭在椅背上。“告诉我,”她说:“你并不是裘里安那帮子兄弟之中的一个。你怎么会跟他搞在一块儿的?”
班奈从头细说。这当儿,安娜一面喝着咖啡,一面吃着她那份火腿面包。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班奈说完了,把侍者叫了过来。“我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也就是说,如果我临阵脱逃了,裘里安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安娜点点头,说:“他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不喜欢成为一个输家。而且他朋友多得是,你必须相信我,那些人为了五千元、一万元,甚至会把自己的妈也给卖了。”她看了看班奈的空盘子,笑说:“我想你可以再吃些三明治。”
他又请侍者送了三明治来,并且再添了些咖啡。“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忧为一个杀人狂的老板工作。或者说,你也是他手下的兄弟之一。”他上下打量着她。“不过,你的伪装功夫实在太好了;不穿黑西装,也不配戴武器,更没有藏在花椰莱里的窃听器。
我会把你当做一个教养良好的女孩,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安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直到侍者又送来了咖啡和三明治。班奈两手抓起了三明治。“我忘记了英国人是多么地善于恭维。”她剥开一块方糖,丢进咖啡里加以搅拌。
班奈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没戴任何戒指,保养良好的短指甲上也没有涂指甲油。
“如果对于和你一决工作的人多一点了解——像是背景啦,各种资格啦,宗教信仰啦,血缘关系啦,休闲嗜好啦……等等,通常会有很大的帮助。”
“好啦,好啦,”她抬起头来一看,“你知道你脸上沾着三明治的碎屑吗?”
班奈抹去嘴角的三明治碎屑,倾身聆听。
“你知道纽约吧?”他点了点头。“我住在滨河大道。我父亲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我母亲则是个家庭主妇。我是生长在犹太家庭的好女孩。我猜他们是希望我能嫁给一个牙医,然后安定下来。但我想要浪迹天涯。因此就在我做大学新鲜人的那一年,我便休了学,前往巴黎。在巴黎的第一个星期,我投入了模特儿的事业。后来又遇到了一个法国摄影师。凡是你能够想到的坏毛病,在他身上全部都有,而且他的主观意识非常强烈。”她搅了搅咖啡,浅尝一口。
“最要命的是,他有吸古柯碱的习惯,简直好像一部真空吸尘器似的。到了最后,我们一块儿赚到的钱,等于都流进了他的鼻孔。我渐渐发现模特儿就像是一块肉,把脑子留在家里,没有人会管你,只要你动作够利落,更衣的速度够快就行了。反正,不管就哪一方面看来,我认为非离开巴黎不可了。然后我又想到:其一,我是个犹太人;其二,我待在大西洋的东岸。就该去拜访以色列,寻寻自己的根。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投身军旅的由来。那时我二十岁,从没有到过一个像以色列一样的地方。当时我内心有一种非常理想化的想法,觉得自己应该加入对抗阿拉伯联盟的阵线。因此我摇身一变,成了贺上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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