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悠悠馆(17)

2025-10-09 评论

    “真没办法,我有事要找他,他却到外面溜达去了……”策太郎又气又急,发了几句牢骚。
    但是无论如何,必须耐心等他。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须回来了。这三十分钟对策太郎来说,真像足足等了半天似的。
    那须见到策太郎,却流露出困惑为难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现在正忙着呢!……嗯!这样吧,反正我也有事找你。两小时后再来,好吗?”那须不耐烦地说。
    这时,策太郎真是怒火满胸。他想,如果他听到的情报属实,那么这个情报很可能是左右国家命运的。但是,当他看到那须启吾的那种令人迷惑不解的态度,真是气愤极了……
    “两小时后再来?我无论如何也等不了那么久。”策太郎声色俱厉地说。
    “唉呀!”
    此刻,那须才感到策太郎的神态不寻常。
    “我得到一个重要情报,”策太郎按捺着急切的心情说,“说不定是毫无根据的谣传。但也必须立刻向您汇报,所以我才特意赶来……”
    那须凝视了策太郎一会儿,然后抱着胳膊说:“我反正要听的,不过,希望你简单扼要一些。”
    “我听到的消息正是咱们一直担心的事。听说不会发生战争了。”策太郎一边说,一边瞪了那须一眼。
    “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情报?”
    这时,那须才将胳膊放了下来。
    “是从在东京认识的清朝留日学生那里听来的。他的叔叔是李鸿章那一派的官儿,现在好像是吏部的主事。此人一般不会信口开河。”
    “嗯,嗯!……果然如此,又增加了一个符合实际情况的要素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夜里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俄国的动态……俄华银行最近有巨额资金流动。我们怀疑动用大量金钱是不是做活动经费?紧接着袁世凯的一个幕僚也透露了一些情况。咯,是这么回事,据说,有一个和这个幕僚相好的艺妓说害怕打仗,吓得不得了,幕僚就说:‘没关系,仗是打不起来的。你要是不信,我敢和你打赌。’此人平素也是很谨慎的,不会信口雌黄。公使非常忧虑,急忙召集有关人员开了个会。嗯。我就是刚开完那个会来的。参谋本部第二部的官员也认为,除设法收买以外别无他途了。连坂西少校也极力主张采取收买手段……是啊,你也掌握到了同样的情报……你辛苦了。干得很出色。现在更说明了文保泰这一联络渠道的重要性了。你两小时以后再来吧。我就要去开会,商量机密费用的开支。”
    平时做事一向从容不迫、保持“东洋豪杰”精神的那须启吾,此刻也显出慌张的样子了。
    可能是过于惊慌,那须打开抽屉,在里面胡乱地拨来拨去,挑了几份文件迅速塞进衣服的内袋,然后匆匆忙忙地打开公文皮包检查了一下,嘟嘟嚷嚷地说了些什么,又将公文包合上了。
    那须离家之前,歪着脑袋看了看自己的屋子,好像依依不舍似的。这时的那须,和他经常谈到的那种令人厌恶的小人何等相似。
    他一只手开门,另一只手还拍打衣服口袋,生怕漏掉什么似的,益发显得惊慌失措。
    他关门时,似乎才想起策太郎还在自己屋里呢。
    “喂!我去了,等一会儿再见。喂喂,我刚才说咱们几点钟见面?”
    由于过分紧张,他连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都忘了。
    “你说的是两小时以后再碰头。”
    “啊,是吗?……到公使馆开会用不了一小时,现在还不到四点。等我回米咱们一块儿吃饭吧。对不起,你能不能告诉老妈子准备晚饭?我一回来就能吃上……我想一边吃饭,一边和你商量。哎呀!真是太忙了!……”
    那须启吾说话如此慌张,真是少有的事。
    一关上门,就听到咯嗒咯嗒地急急忙忙走下廊檐的皮鞋声。可是那须很快又回来了,原来是忘了什么东西。
    “唉呀呀,真是……太慌了,不行啊!沉着些!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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