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战争(124)

2025-10-09 评论

    这人的名字叫钱江。他到处骂人出自己胸中的怨气,据说正经的绅士都不理睬他。不过,他确实很有文才。
    在太平之世被认为是多余的人,往往到战乱的时代才能分辨出真假。钱江这个人当然有很多缺点,他平时虽然盛气凌人,胡吹胡擂,但他和那些一上战场就卷着尾巴逃跑的无赖还有所不同。在鸦片战争(124)中,他主动要求站到斗争的第一线上,因此后来被流放到新疆。他虽然粗暴,但确是直肠子的好汉。
    “就是嘛,尽欺侮弱者。”西玲帮腔说。
    “嚯,西玲女士这次说的话很有感情。”旁边另一个客人说。
    “啊呀,这……”西玲跟往常不太一样,有点慌乱起来。
    “说起来有点不好听,以前西玲女士的帮腔有点像起哄。不过,这一次很真挚。太好了。”
    以前她确实是为了解闷而来听这些热烈的议论,即使插几句话,当然缺乏认真的劲头。不过,这次帮腔跟往常不一样。原因只有她自己明白,但也有人从旁看得很清楚。——她害怕起来。
    “何先生真叫人害怕。”她瞅了瞅说话的对方。
    这人叫何大庚。一向为大官儿当幕客。后来林则徐来广州时,他成了林则徐的幕客,主要负责草拟文件书函。
    “我有点事,要失陪了。我不在这儿,仍请大家慢慢地谈。我叫人马上拿酒来。”西玲说后,走出了客厅。
    对于谊谭的事,她必须采取她自己的措施。
    “怎么办?……”她在走廊上紧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4
    白天的广州城内。
    地点是在贡院的旁边。
    贡院就是科举的考场。在这里正举行广东省的“乡试”。各省乡试及格的人,即为举人,能取得去北京参加“会试”的资格。
    考试要进行数天,为了防止作弊,在考试期间要与外界完全隔绝。每个考生关在一间很小的房间里。这房间很像监狱里的单人牢房,有一张简易的木床,兼作书桌用,当然带有便桶。
    广州的贡院可以容纳八千名考生。就是说,有八千个单人房间。那简直像无数栋连檐屋日本的贫民窟因屋檐紧联屋檐,挤在一起,称作“长屋”。这里暂译为“连檐屋”。联接在一起。
    贡院的附近,白天几乎没有行人。
    连承文正从那里经过。他走得并不急,可能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对周围根本没有注意。
    这时他遭到了一群暴徒的袭击。事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他记不清究竟有几个暴徒,但不止一个是确定无疑的。
    他首先被包围了。“不好!?”他刚这么想,一个汉子就猫着腰向他冲过来。
    他感到心口窝上一阵剧痛,马上就失去了知觉。撞他的汉子低着脑袋,但承文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这汉子的脸。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好像在哪儿见过。
    当他恢复知觉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间小房间里的木床上。承文没有应过科举的考试,但他觉得这儿很像经常听说过的贡院的单人房间。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房间,木板墙上没有任何装饰。靠墙摆着一张小书桌,他躺着的那张简陋的木床紧贴书桌对面的木板墙。房角上放着一个带盖的圆桶,不用说也可知道那是便桶。
    没有一个窗子。承文试着推了推门,那扇厚实的木门一动也不动。
    他显然是被监禁了。
    “是谁把我抓来了呀?”
    是作为鸦片犯被官府抓来的吗?不,如果那些人是当官的,不会一句话不说就扑上来;应当耀武扬威地自报姓名,大喝一声:“不准动!”然后才走过来。再说,这房间虽然简陋,但比官府的监狱,那恐怕还要高级得多。
    仔细一看,在小桌前面的木板墙上,与桌子差不多高的地方,有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木框框。这框框的颜色比四周的木板墙的颜色要深一些。
    看来好像是安在墙上的窗子。推了一下推不动,一定是从外面开的。这框框的作用后来才弄明白了。到了一定的时间,那儿就打开,向桌子上扔进一顿粗糙的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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