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战争(180)

2025-10-09 评论

    “你跟他说,这种事不必他担心,要开展散布流言的工作。”
    “是!”藩耕时又低下头。
    穆彰阿盯着藩耕时新剃的青头皮。当藩耕时要抬头时,穆彰阿问道:“除了广州的消息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是。……”藩耕时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又犹豫起来。
    “什么事呀?”
    叫穆彰阿这么一催促,他好像才下了决心,开口说道:“默琴小姐不见了。昨天夜里没有回来。”
    “什么!默琴怎么啦?”军机大臣那威严的大鼻子抽动了一下。
    “昨天深夜,那边的侍女来到我那儿,说默琴小姐还没有回家,我赶快找了各种线索……”
    “没有找到?”
    “是的。我实在很抱歉。”藩耕时胆怯地看着穆彰阿的那张大扁脸。他那浮肿的小眼睛一眨也不眨。
    “不准看我的脸!”穆彰阿大声地斥责说。
    藩耕时慌忙转过脸,等待着下面的训话。但是,穆彰阿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说道:“滚吧!”
    藩耕时弓着腰,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穆彰阿狠劲朝脚下的脚踏子踢了一脚。脚踏子在大理石地上咕咚咕咚地滚出了好远。
    3
    好多年没有这么笑过了。“你别说了。再笑我的肠子都要断了。”默琴这么说。她确实有点受不了了。
    丁守存一边摸着长下巴颏,一边给她讲了自己多次失恋的往事。这些往事都能叫人笑破肚皮。
    “不,你最缺少的就是笑。好久没有笑过了吧。你就尽情地笑吧。肠子受点委屈那算什么呀。”丁守存一本正经地说。
    “在这样的时刻,我竟然能笑……”默琴心里这么想,连自己也感到奇怪。她在右安门外的一户农家——丁守存说是他自己隐居的地方——住了一宿。
    丁守存带着夫人也住在这里。他当着夫人的面,详详细细地谈了自己过去怎样遭到许多异性无情拒绝的事。默琴心里很清楚,这一定是丁守存为了安慰自己,解除自己害怕的情绪。但她终于还是笑了。
    “那么,我们就要分别了。轿子已经准备好了,你就请上吧。行吗?你在下一个住宿地等着定庵先生。再忍耐两天吧。”
    “谢谢你。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
    “不,我喜欢做这种事情。我最讨厌平平凡凡、没有意义的事情。我问定庵先生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情,他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帮忙了。最近实在太无聊了,连私奔的事儿也很少有了。”
    默琴羞得满脸通红。
    扔掉缠住自己的魔鬼,像真正的人那样活下去!——她早已下定了决心。
    从军机大臣那儿逃走,而且也离开定庵。她认为只有这条路。反复考虑了好久,终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她跟定庵说:“你给我带来了一颗人的心。所以我决心要作为一个人活下去。我希望在新的土地上作为一个新人活下去。因此,也必须要跟你分手。”
    “好!”定庵不愧是个诗人,他这么回答说,“也让我作为一个人吧!”
    “你从来就是人。”但是,定庵直摇头。
    默琴为了今天的到来,早已偷偷地攒了钱。要想在新的土地上过新人的生活,没有经济基础是不行的。她决定去上海。她觉得上海才是新的土地。
    “跟你分手是很难受的。不过,想到你是去开辟新的道路,我也就想开了。希望你能让我把你送到上海,作为你我之间最后的回忆。”定庵说。这是他的真心话。只要能把默琴从穆彰阿的手中夺过来,他就心满意足了。把她夺过来,放她到灿烂的阳光中去。
    龚定庵于这一年的四月,辞去了礼部主客司主事的职务。
    他的叔父龚子正去年当上了礼部尚书。在中国的官僚界,一向认为,有血缘关系的人应当避免在同一个部门工作。尚书是长官,在直属于他的处长级的干部中有一个侄儿,那是很不方便的。另外,出于同样的想法,高级官僚应当避免在自己的故乡当官。叔父当了尚书,这成了定庵辞官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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