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20)

2025-10-09 评论

  老特雷佛妻子已故,我朋友是他的独生子。
  我听说,他原来还有一个女儿,但在去伯明翰途中,患白喉死去。老特雷佛使我非常感兴趣。他知识并不多,可是体力和脑力都相当强。他对书本所知甚少,但曾经远游,见过许多世面,对于所见所闻,都能牢记不忘。从外貌上看,他体格很结实,身材粗壮,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一张饱经风霜的褐色面孔,一双蓝色的眼睛,眼光锐利得近乎凶残。但他在乡中却以和蔼、慈善著称,盛传他在法院理案时也以宽大为怀。
  在我到他家不久,一天傍晚,饭后我们正坐在一起喝葡萄酒,小特雷佛忽然谈到我所养成的那些观察和推理习惯。那时我已经把它归纳成一种方法,虽然还未体会到它对我一生将起的作用。这位老人显然认为他的儿子言过其实,把我的一点雕虫小技过分夸大了。
  "那么,福尔摩斯先生,"他兴致勃勃地笑着说,"我正是一个绝妙的题材,看你能不能从我身上推断点什么东西出来。"
  "恐怕我推断不出多少来,"我回答道,"我推测你在过去一年里担心有人对你进行袭击。"
  这位老人嘴角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大吃一惊,两眼盯着我。
  "啊呀,确实是这样,"他说道,"维克托,你知道,"老人转身向他儿子说道,"在我们把来沼泽地偷猎的那伙人赶走以后,他们立誓要杀死我们,而爱德华·霍利先生果真遭到了偷袭。从那以后我总是小心提防,但不知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呢?"
  "你有一根非常漂亮的手杖,"我答道,"我从杖上刻着的字看出,你买它不超过一年。可是你却下了不少工夫把手杖头上凿个洞,灌上熔化了的铅,把它做成可怕的武器。我料想你若不担心有什么危险,是绝不会采取这种预防措施的。"
  "还有呢?"他微笑着问道。
  "你年轻时还经常参加拳击。"
  "这也说对了。你怎么知道的呢?是不是我的鼻子有些被打歪了?"
  "不是,"我说道,"我是从你耳朵上知道的。你的耳朵特别扁平宽厚,那是拳击家的特征。"
  "还有呢?"
  "从你手上的老茧看,你曾做过许多采掘工作。"
  "我确实是从金矿上致富的。"
  "你曾经到过新西兰。"
  "这也不错。"
  "你去过日本。"
  "十分正确。"
  "你曾经和一个人交往得非常密切,那个人姓名的缩写字母是J.A.,可是后来,你却极力想把他彻底忘掉。"
  这时老特雷佛先生慢慢地站起身来,把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用奇怪而疯狂的眼神死盯着我,然后一头向前栽去,他的脸撞在桌布上的硬果壳堆里,昏迷不省人事。
  华生,你可想而知,当时我和他儿子两人是多么震惊了。
  可是,他失去知觉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正当我们给他解开衣领,把洗指杯中的冷水浇到他脸上时,他喘了一口气就坐起来了。
  "啊,孩子们,"他强作笑脸说道,"但愿没有吓着你们。我的外貌看起来很强壮,可是心脏很弱,毫不费力就可使我昏倒。福尔摩斯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不过我觉得,那些实际存在的侦探也好,虚构出来的侦探也好,在你手下,都只不过像一些小孩子罢了。先生,你可以把它作为你一生的职业。你可以记住我这个饱经世事的人所说的话。"
  华生,请你相信这点。当时,搞推断仅仅是我的业余爱好,首先促使我想到这种爱好可以作为终生职业的,就是他的劝告以及对我的能力的言过其实的评价。然而,当时,我对东道主突然生病感到非常不安,顾不得去想别的事。
  "我希望我没有说什么使你痛苦的话。"我说道。
  "啊,你当真触到了我的痛处。但我想问一下,你是怎样知道的,你知道了多少情况?"现在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可是双眼依然残留着惊骇的神情。
  "这是很简单的,"我说道,"那天我们在小艇中,你卷起袖子去捉鱼,我见你胳臂弯上刺着J.A.二字,字形仍然清晰可辨,但笔画已弄得模糊了。字的四周又染着墨迹,分明后来你曾设法要把那字迹抹去。由此可见这两个缩写字母,你本来十分熟悉,后来却想忘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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