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力好厉害啊!"他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正像你所说的那样。不过我们不必去谈论它了。一切鬼魂之中,我们旧相知的阴魂是最凶恶的。我们到弹子房去安静地吸一支烟吧。"
从那天以后,虽然老特雷佛对我的态度仍然非常亲切,但亲切中总带有几分疑虑。这一点连他的儿子也觉察出来了。
"你可把爸爸吓了一跳,"小特雷佛说道,"他再也弄不清,什么事你知道,什么事你不知道了。"依我看,老特雷佛虽然不愿流露出他的疑虑,但他心里的疑虑却非常强烈,一举一动都隐约流露出来。我终于确信是我引起了他的不安,便决定向他们告辞。可是就在我离开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小事,这事后来证明是非常重要的。
那时我们三个人坐在花园草坪的椅子上晒太阳,欣赏布罗德的景色,一个女仆走过来说有一个人在门外求见老特雷佛先生。
"他叫什么名字?"我的东道主问道。
"他不说。"
"那么,他要干什么呢?"
"他说你认识他,他只要同你谈一谈。"
"那么领他到这里来。"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瘦小枯槁的人走进来,此人形容猥琐,步履拖沓,身着一件夹克敞着怀,袖口上有一块柏油污痕,里面是一件红花格衬衫,棉布裤子,一双长统靴已破旧不堪。他那棕色的脸庞瘦削,显出狡猾的样子,总带着笑容,露出一排不整齐的黄牙。他的双手满布皱纹,半握拳,显然是水手们常有的姿态。在他无精打采地穿过草坪向我们走过来时,我听到老特雷佛喉中发出一种类似打呃的声音,从椅子上跳下来,奔向屋里。转瞬间又跑回来,当他经过我面前时,我闻到一股浓烈的白兰地酒味。
"喂,朋友,"他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水手站在那里,双眼惶惑地望着老特雷佛,依然咧嘴微笑。
"你不认识我了吗?"水手问道。
"啊,哎呀,这一定是赫德森了,"老特雷佛惊异地说道。
"我正是赫德森,先生,"这个水手说道,"喂,从我上次见到你,三十多年过去了。你现在已安居在你的家园里,而我仍生活于困苦之中。"唉,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忘记过去的日子,"老特雷佛大声说,一面向水手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提高嗓门说道,"请到厨房里,先吃点喝点,我肯定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谢谢你,先生,"水手掠一掠他的额发说道,"我刚刚下了航速为八海里的不定期货船,在那上面我干了两年,偏偏人手又少,所以需要休息。我想我只好去找贝多斯先生或来找你了。"
"啊,"老特雷佛大声喊道,"你知道贝多斯先生在哪里吗?"
"谢天谢地,先生,我的老朋友在哪儿,我全都知道,"这个人狞笑道,匆匆跟在女仆身后向厨房走去。老特雷佛先生含糊地向我们说,他去采矿时,曾和这个人同船而行。说罢他就把我们丢在草坪上,自己走进屋里去。过了一小时我们才进屋去,发现老特雷佛烂醉如泥、直挺挺地躺在餐室的沙发上。这整个事件,在我心中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因此,第二天我离开敦尼索普村时,丝毫不感到惋惜。因为我觉得,我住在他家,一定是使我的朋友感到为难的根源。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漫长的假期中的第一个月。我又回到了伦敦住所,用七个星期时间做了一些有机化学实验。然而,深秋中某一天,假期即将结束,我收到我朋友的一封电报,请我回到敦尼索普村去,并说他非常需要我的指教和协助。我当然又把别的事丢开,立即赶回北方去了。
他坐在一辆双轮单马车上在车站等我,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月来,他备受磨难,变得消瘦异常,失去了平时特有的高声谈笑兴高采烈的性格。
"爸爸危在旦夕,"他第一句话便说道。
"不可能!"我叫喊道,"怎么回事?"
"他中了风,是神经受了严重刺激。今天一直处在危险中,我看他现在未必还活着。"
华生,你可以想见,我听到这意外的消息,是多么惊骇。
"是什么引起的呢?"我问道。
"啊,这就是要害之处。请你上车,我们路上详细谈一谈。你还记得你走的前一天晚上来的那个家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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