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爱(12)

2025-10-09 评论

  “好。穿什么样的衣服?”
  “非常漂亮的,”我迅速答道,“回头见。”
  她像向好友告别那样向后对我摆了摆手,便加入到了那群等着她一起回去的崇拜者之中。
  那晚当我看见她的时候,我不敢肯定她有没有换过装,但仔细一看,我注意到她穿的牛仔裤是黑的而不是蓝的,T恤衫上没有公司的标识,而且似乎更贴身。根据她的标准,她算是戴了首饰了:一条小小的珍珠项链。
  我自己的衣着改善成了一件当天下午在拉菲特商场买的浅蓝色套头衫。
  吻过我的两颊之后,她立刻问我是否记得带上我们的功课。我指指我的航空手提包,表示里面不是我的脏衣服。
  我们走出门口时,她平淡地说道:“我定好了卢德夏饭店。”
  “很抱歉,”我维护着自己的独立,申明道,“我已经在小锌馆定好座位了。我告诉过你今晚是我——”
  “没矛盾,马修,饭店只是为你的音乐会定的。”
  什么?全区第一流的饭店?我真不知道该感到得意还是生气,但我决定先不做判断。我拉着她的手向拉斯柏伊大道走去。
  但当我们走进那豪华的大厅时,我开始感到明显的不自在,而在走进那高大、有着无数镜子、另一端放着一架盖子敞开的大钢琴的舞厅时,我简直吓坏了。
  “你是不是也租好了听众?”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别傻了。而且我也并没有‘租’下这地方。”
  “你是说我们是私闯进来的?”
  “不是。我只是给饭店经理打了个电话,很客气地请求他准许。他一听说你是谁,马上就答应了。”
  “我是谁呢?”
  “国际医疗队里一个热情的钢琴家,就要去到国外一个离最近的钢琴也有好几千英里的地方。你的献身精神使他十分感动。”
  我的心情从小调①转成了大调。我真的觉得非常荣幸,突然间充满了要在那架钢琴上弹它个淋漓尽致的欲望。
  ①小调,西方音乐中小调多为悲伤的,忧郁的,哀怨的。
  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个托盘,上面有一瓶白葡萄酒和两只酒杯。
  “你叫的?”我问道。
  她摇摇头,看了看说:“有张卡。”
  我打开封套念道:
  亲爱的医生们:
  祝你们音乐之夜快乐,望你们知道,到处人们都钦佩你们为世界上不
  幸的人所带去的“和谐”。
  祝二位旅途愉快。
  经理路易斯·贝热龙
  “你对他说什么了,西尔维亚?说我是阿尔伯特·施韦策①吗?”
  她大笑。
  ①施韦策(1875-1965),德国神学家,哲学家,风琴家,赤道非洲的传教医生。1952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
  “是什么使你认为你不是?”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我坐了下来,手指开始在键盘上跳动起来。模型键盘看来挺起作用。
  “嘿,”我快活地说道,“这架琴刚刚调过音。”
  我那唯一的听众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舒服地坐好以后,我开始弹巴赫的《降B调第对号序曲》——表面看来非常容易的一只曲子,可以很好地热身而不会出问题。除了4小节之外,这位大师每只手同时只用一个音符,但其特点是,那正是最恰当的一个音符。
  当我刚把手放在琴键上的时候,我感到一阵颤栗。我已经快有3个星期没有碰过钢琴了,有着重新与之结合的几乎是肉体上的欲望。我原来还没有意识到钢琴是我生命中多么重要的一部分。
  弹着弹着,我的存在越来越变成了音乐的一部分。
  我事先并没有考虑好演奏的曲目,就让自己的心灵指挥双手。在那一刻,它们很想探索莫扎特的《K457号C小调奏鸣曲》。我感到极为轻快,奏起了乐曲开始那清新有力的八度和音。
  我完全浸沉其中,忘记了西尔维亚的存在。渐渐地,我不再是个演奏者,而成了一个听众——听着另一个人的演奏。
  这只曲子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贝多芬的:有力而感人,包含着一种超越尘世的痛苦。
  徐缓乐章弹到一半时,我已完全迷失了自我,像只在星际漂浮的宇宙飞船。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觉得自己慢慢地恢复了知觉,意识到了周围的一切。我再一次支配了音乐,以克制的激情弹完最后几个音符。我听任自己的头垂了下去,感情已完全消耗尽了。
  我不知道西尔维亚感觉如何,但我觉得快活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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