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爱(56)

2025-10-09 评论

  对我来说,这是个舒服得多的话题。
  “实际上我有时候整晚都呆在实验室里。”
  我性格中的这个毛病却错误地给了孩子们深刻的印象。
  “你是说你根本不睡觉吗?”莉莉圆睁着两眼问道。
  “啊,我总能缩在沙发上睡上一会儿的。”我很快解释道。
  “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有结婚?”戴比天真地问道。
  埃维的脸红得像救火车一般。她摆出妈妈的架子说:
  “够了,小姐,现在你正式被通知离开这里。”
  “好吧,希望待会儿再见。”
  “天哪,她们真可爱。”我大声笑了起来,要不是埃维脸上的红晕消退了,我的夸奖会长得多。“没有她们罗杰怎么受得了?”
  “啊,他受得了,”她答道,没有去掩饰她的不快,“我认为他甚至把他在远东的巡回演出安排在她们的假期之中,以使她们决不可能飞过去和他——更确切地说是和他们在一起。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卡门不是我最喜欢的那类人。信不信由你,她自己有3个孩子,她小心谨慎地不去照顾他们。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知道艺术家的脾气的。”
  “我很难过,埃维,”我同情地说,“这对你或孩子们都不公平。我是说,你也应该有机会去巡回演出。”
  “也许等女儿们长大了以后。我只能等待。好了,现在该谈谈你了——我们知道了你医学上的业绩,告诉我在音乐方面你在做些什么。”
  我没有抱任何幻想而来,我知道不可避免地会提到这个问题。毕竟,音乐曾经是联结我们的纽带,我们间的共同语言。难道两条鱼能够在一起交谈而永远不提水吗?
  尽管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其实还花了许多个小时一门心思地琢磨如何对她讲我音乐上的(我能称它为什么呢?)失落,但却始终没能找到恰当的字眼来表达。我能给她什么样的合理解释呢?枪击后的精神创伤?根据我咨询过的心理分析研究,这个说法表面上是讲得通的。但我的情况是这样的吗?
  此外,我和西尔维亚的关系所留下的幽灵般的阴影,我还能继续避而不谈多长时间呢?今天我这个样子正是它造成的呀。
  或者更确切地说,它使得我不是别的样子。
  我从未向任何人袒露过。只有现在,在我向她敞开心扉的时候我才开始明白,这么多年来我生活于其中的痛苦的沉默的全部含义。
  在交谈过程中我也意识到,埃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我能与之坦述这一切的人。
  我从瑞士小镇上的那个下午说起。
  “上帝呀,马特,”她听后同情地低声说道,“那一定是个毁灭性的打击。你怎么受得了啊?”
  从那以后的这些年里,有多少次我对自己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当我意识到我失去了音乐方面的能力的最初那一刻,我是如何承受住的?
  沉默良久以后她说:
  “贝多芬。这使我想到了贝多芬。但是尽管他听不见了,他仍能作曲。他能创造出《欢乐颂》,能在自己的头脑里听到歌唱它的声音。你一定感到自己失音了。”
  “埃维,请你不要太夸张。我并不是个天才。世界并不因为少了我而贫乏一些。”
  “但是你却贫乏了啊,马特。”她说,声音中充满了理解的同情,仿佛她的话是从我的心中说出来的。
  我们沉默了好几分钟,然后她真挚地看着我说:“请把一切都告诉我吧,马特,不要怕。”
  我们一直谈到深夜,谈到西尔维亚,谈到巴黎,谈到非洲,然后是她的完全消失。
  埃维不声不响地听着。
  当我终于说完以后,她凝视着我,然后说:“你仍然在爱着她。”
  “我也不知道。我想她仍然是我精神上的一个存在。”
  “在所有的时间里?”
  “当然不是。有时出现。比如当我听到一只曾为她弹过的曲子。嘿,我说,现在这已经没什么了。”
  “听你说来我得到的印象可不是如此,”她关切地答道,“见鬼,马修,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仍在恋着那一切?我的意思是,你相信她会想到你吗?”
  “我不知道。”我支吾道。然后我说:“不太可能。”最后我说:“当然不会。根本不会。”
  “你可以打赌她不会,”埃维生气地说,“看在上帝的分上,音乐是你生命中的灵魂,你怎么可以让她偷去你的灵魂?”
  我无言以对,她仍抓住不放。
  “说呀,马特。这是我,你的老朋友埃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可以忍受没有音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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