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爱(8)

2025-10-09 评论

  “我就是装出在‘大师之声’买东西的样子,把乐谱从架子上拿下来,开始在他们的一架斯坦韦牌钢琴上弹了起来。幸运的是,他们没有把我赶出大门。”
  “我要在那儿才好哪。真希望你事先对我说一声。”
  “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去。反正你要是真想去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再去。经理邀请我随时去。”
  “你保证,马修。”她举起酒杯,好像要先谢谢我。即使在灯光正在暗下来的剧场中,她的微笑也光彩照人。
  开场大合唱《让我们举起欢乐的酒杯》再恰当不过地反映了我的心胄尽管我陶醉在卡拉丝的舞台魅力之中,仍不断偷偷看上西尔维亚一眼,从容不迫地端详她的侧影。
  半小时后,女主角独自站在台上唱《也许就是他》,尽管她有过多次恋情,但她意识到,和阿尔弗雷多的关系是她平生第一次真正堕入爱河。
  卡拉丝非常激动,她以自己独特的表现力传递出了薇奥列塔倾心爱恋之深刻程度。在西尔维亚转向我,与我分享这一时刻时,我心里竟大胆地在想,她曾否经历过这同样的感情,如果经历过的话,和谁。
  当第一幕结束,大幕在热烈的掌声中落下时,另一个仆人端着鱼、肉、奶酪等开胃饼干和香槟酒走了进来。作为客人,我觉得应该在智力上做出点贡献,便发表了一个颇为学究气的评论。
  “你意识到没有,在整个第一幕里,音乐没有过任何停顿,没有宣叙调,直到《也许就是他》之前,甚至都没有真正的咏叹调?”
  “我根本就没有注意。”
  “妙就妙在这儿。威尔第真是绝顶的聪明。”
  “显然我今晚的同伴也是一样。”
  灯光再度暗了下来,悲剧开始发展。
  几分钟后,当薇奥列塔意识到自己厄运临头时,铜管乐器部发出了雷鸣般的和声,《上帝啊,这样年轻就要死去》。最后卡拉丝昏了过去,苏醒后刚刚有时间用难以置信的高降B调唱完后马上力绝而亡。
  观众完全被迷住了,他们屏住气息,生怕破坏了这气氛。然后,当阵阵掌声涌成崇拜的狂涛时,我突然感到自己正握着西尔维亚的手。我看了看她。她泪流满面。
  “对不起,马修,我知道我这样很傻。”这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没有必要感到有什么歉意。我自己也觉得眼睛有点湿润。
  我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手上。她没有动,我们就这样一直到大幕最后落下。
  据我的记忆,这位著名女歌唱家在仰慕者起立表示敬意之时,一共单独谢幕14次。我出于自私的理由在鼓着掌。只要赞扬与花束不停地飞向卡拉丝,我就能在这片时间的绿洲中和西尔维亚独处。
  当我们终于走出剧院时,尼诺已经在等着了,并不引人注目,但能看得到他。
  西尔维亚挽住我的胳膊,提议说:“咱们走走好吗?”
  “好啊。”
  她向保镖做了个难以觉察的手势,我们便开始在夜巴黎的街道上漫步。时而,我们经过灯光明亮的露天餐馆,里面坐满吃夜宵并在用“欢乐的酒杯”祝酒的歌剧观众。我们两人仍沉浸在卡拉丝艺术的魅力之中。
  “你知道,她的魅力不仅在于她的声音,”西尔维亚评论道,“还在于她能赋予人物以可信的生命。”
  “对,我是说,特别是当你想到威尔第原来的女主人公体重几乎有300磅时。我不是在开玩笑。在她死亡的那一幕,观众也死了——笑死了。可是卡拉丝即使在她这个年纪仍能以一个虚弱的少妇而不是一个女相扑手的形象出现。”
  一阵赞赏的、花腔女高音般的笑声。
  我们走完了圣奥诺雷大街,我提议叫一辆出租车——或者叫来开着辆标致牌汽车(不是法玛汽车)以2英里的时速谨慎地跟着我们的尼诺。但是精力仍然充沛的西尔维亚坚持要一直走回去。
  我们在从第九桥过塞纳河前,在附近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休息了片刻。从此处看去,城市像一道地上的银河,从四面八方伸向无穷的远方。
  当我们沉默地坐在那里时,我的心里在斗争着,要不要与她分享自己纷乱的思绪。我们相互间有足够的了解吗?我没有把握,但我还是冒了冒险。
  “西尔维亚,《茶花女》总是会使你哭成那样吗?”
  她点点头。“我想意大利人比较多愁善感吧。”
  “美国人也一样。但是我发现,我总把舞台上看到的痛苦和自己生活中的事件联系在一起。这是一种能够得到社会尊重的回忆过去痛苦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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