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忡忡的哈里斯院长对这劝告点头致谢。
回到香潘-乌尔巴纳之后,他召见了洛德博士的系主任,把在旧金山听到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然后这位院长问道:文森特·洛德最近那两篇论文怎么回事?
第二天,系主任又来院长办公室,并带来了答复。不错,洛德博士承认,对他新近发表论文中的结果有争议;他准备重新做试验,如果合适的话,准备发表一个更正。
从表面上看——冠冕堂皇。但是,那一席话的弦外之音是:如果别人没有让大家注意这个问题,洛德会采取措施吗?
此刻,两个星期以后,哈里斯院长又在考虑这问题的时候,秘书通报说,“洛德博士来见你了。”
十分钟以后,洛德结束他的叙述说,“这就是我的来意。”他隔着办公桌,面朝院长地坐在那里。“你在论文提要中看到我的成绩了,哈里斯院长。
我相信我的成绩比本校任何其他助理教授的成绩更有积极意义,更给人深刻印象。事实上,别人都还差得远。我刚才也告诉了你,将来我准备干些什么。
归纳起来就是,我认为加快晋级对我才公平合理,我现在就应当提升。”
这位院长把两只手交叉在一起,眼光越过手指尖审视着洛德博士,颇感兴趣地说,“看来,你从来不为低估你自己的价值而烦恼。”
“我为什么要烦恼?”回答得又快又干脆,颇缺幽默感。洛德深绿色的眼睛紧紧盯住院长。“我和任何人一样知道自己的成绩。我还知道,这里其他人的成绩比我的要少他妈的许多许多。”
“如果你不介意,”哈里斯院长自己说话也带点干脆劲儿,“我们还是不谈其他人吧。其他人不是问题。问题是你。”
洛德的瘦脸气得通红。“我不懂为什么会有问题。整个事情似乎一目了然。我认为我刚才讲清楚了。”
“不错,你是讲清楚了,相当有说服力。”哈里斯院长决心不要被对方激得失去耐心。洛德谈到的成绩毕竟是事实。他何必假意做作地谦虚一番呢?
甚至他咄咄逼人这一点也情有可原。许多科学家——身为其中之一的院长理解这一点——就是没有时间在处理事物的细节方面锻炼得圆滑一些。
那么他是否就应该同意洛德的请求,快快给他晋级呢?不。哈里斯院长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同意。
“你一定知道,洛德博士,”他指出,“我一个人不能决定有关晋升的问题。作为院长,我必须非常重视院委员会的意见。”
“这是——”洛德冲口说出这两个字后停住了。
多可惜呀!院长心想,要是他说出“废话”或是类似的字眼,我就有理由命令他离开我的办公室。但这是正式的谈话,既然他及时地想起而有所收敛,我们也只有这样维持下去。
“你赞成的提升总是能通过的,”洛德皱着眉头改口说。他恨自己要对院长低声下气,因为他认为院长从前不过是个蹩脚科学家,眼下也只是个推荐论文的可怜人物。很遗憾,这论文推荐者有大学当局作后盾。
哈里斯院长没有回答。洛德刚才说得对,他赞成的提升能通过,这是事实。但这是因为:只在能确保院委员会通过这一晋升时,他才明确表态。虽然院长在学院全体人员中是领导人,但全院人员作为一个整体比院长有权。
正是由于这一点,他深知即使他力主提升洛德,此时此刻也没法使此事获得通过。
如今,关于洛德那两篇最近的论文,校园里毫无疑问已有流言蜚语。此外,还有职业道德的问题,再加上那件发生在四年前的事——它本来几乎已被人遗忘,但现在又会被人议论了。
院长自忖,既然已经下了决心,拖延表态毫无意义。
“洛德博士,”他平静地说,“现在我不准备推荐你提前晋升。”
“为什么不?”
“我认为,你提出的那些理由不足以证明非那样不可。”
“你把‘非那样不可’解释一下!”这句厉声说出的话像是命令。忍耐是有限度的,院长拿定主意了。他冷冷地回答说,“我想谈话就到此结束,这对我们双方都好。再见!”
但洛德毫无离去之意。他仍坐在院长书桌对面,怒目圆睁。“我要你重新考虑一下。否则你也许会后悔的。”
“在哪方面我也许会后悔呢?”
“我可以决定不在这里工作。”
哈里斯院长真心实意地说道,“发生那样的事将会使我感到遗憾,洛德博士。你的离去将是一个损失。你给我们大学带来了荣誉,而且我相信,还会继续带来的。另一方面”——院长让自己淡淡一笑——“我相信,即使你走了,这学院将继续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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