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把情况告诉了她,说玛丽·罗由于氨中毒而生命垂危,接着挖苦她说,他指望费尔丁-罗思这样的大公司能制造出什么药物使病人不再产生过量的氨,而不是来推销某些“我们也有”的抗生素,因为这类抗生素市面上就有五六种,效果都差不多……
他刚讲完,就已经在为这场发作感到羞愧,说不定还准备道歉,可女推销员已收拾好样品和宣传品,只说了一句,“再见,大夫,”就走了。
昨天就这样过去了,安德鲁对于怎样挽救自己的病人玛丽·罗,还是一筹莫展。
今天早晨,他接到病区护士长勒德洛太太打来的电话。
“乔丹大夫,我为你的病人玛丽·罗担忧。她陷入麻木状态,对任何东西都毫无反应。”
安德鲁赶往医院。一个住院医生守候在此刻已完全昏迷的玛丽·罗身旁。
安德鲁没到医院就知道,虽然必须赶到医院去,但去了也不可能有什么大胆的冒险措施。他们能做的只是让那静脉滴注瓶继续输液,只能做这点事,只能抱以希望。
现在,一天即将过去,显然已经毫无希望。玛丽·罗的病情似乎已没有好转的可能了。
约翰·罗强忍住眼泪问道,“她还会清醒过来吗,大夫?玛丽会知道我在这里吗?”
“很抱歉,”安德鲁说。“不大可能了。”
“那我还是要守着她。”
“当然,当然。护士就在附近,我还要向住院医生交代清楚。”
“谢谢你,大夫。”
离去时,安德鲁在想:谢我什么呀?他感到需要喝杯咖啡,于是朝着他知道此刻正在煮咖啡的地方走去。
医生休息室是个小房间,里面只放着几把椅子,一个邮件架,一台电视机,一张小书桌,还有主治医生的衣物柜等。它的优越性在于非常安静,随时可以喝到咖啡。安德鲁到达时,那里没有人。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往一张用过多年的旧式单人沙发上一坐。再呆在医院里已无必要。但他本能地不打算马上回到他的单身公寓房间去。那住处是诺亚·汤森的妻子希尔达替他找到的,很舒服,只是有时略嫌冷清。
咖啡有点烫。安德鲁一边让它凉着,一边拿起一份《纽瓦克明星纪事报》看了看。头版显著位置就是一篇关于什么“斯布特涅克”(不管叫什么,反正是颗地球卫星)的报道。这是俄国人最近发射到外层空间去的,他们大肆吹嘘,说它预示着“新太空时代的曙光”。根据这篇报道,预计艾森豪威尔总统将下达命令,加速制订美国的空间计划;而美国科学家们对于苏联在科技方面的领先,深感“震惊和羞惭”。安德鲁希望,这种震惊能波及医学界就好了。尽管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十二年来,医学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但还是存在着许许多多令人沮丧的空白点和没有解决的难题。
把报纸放下后,他拿起一本《医学经济》。对这杂志他总是很感兴趣,有时还十分入迷。据说这是医生们最爱读的刊物,就连权威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也不如它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医学经济》的主要作用是:指导医生们怎样尽量多赚钱;钱赚到手后怎样投资,怎样用它。安德鲁开始读一篇文章《开业医生尽量少交税的八种办法》。他认为他应该尽量了解这一类事情,因为受了多年专业训练、终于当上医生挣钱时,如何处理钱财却是医学院不曾教过的。自从一年半以前他进汤森大夫的诊所以来,安德鲁对于每月存入银行户头的现款之多感到吃惊,这种吃惊感很新鲜,而且并不引起不快。当然他不想让金钱来主宰他,就像……
“打搅你了,大夫。”
一个女人的声音。安德鲁转过头来。
“我到你的诊室去过,乔丹大夫。你不在,我就决定到医院里来找找看。”
倒霉!这就是昨天到他诊室来的那个医药公司的女推销员。她穿着一件湿透了的雨衣,她那略呈褐色的头发也湿淋淋的,眼镜上带有水汽。脸皮也真厚——竟然闯到这里来了!
“看来你不知道,”他说,“这地方不准外人进来。我也从没见过推销员——”
她接口说,“到医院里来。对,这我知道。但我认为这事非常重要。”
她动作迅速地放下公文包,摘下眼镜擦拭,又开始脱雨衣。“外面雨真大,我从停车场走过来时,全身都湿透了。”
“什么事这么重要?”
女推销员把雨衣扔到一把椅子上,他又一次注意到她很年轻,至多二十三四岁。她慢条斯理小心翼翼地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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