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只知道你使我犹豫不决,”他对她说,“但我还没拿定主意。”
傍晚初临时,马丁驱车将西莉亚送到剑桥火车站,他们拘谨地道了别,双方都不大自然。西莉亚返回伦敦乘的是一趟叫人难熬的短途慢车,几乎每站必停,等她到达伦敦终点站时已过了晚上十一点半。列车停在“王十字”站。她乘上出租车,回到伯克利饭店时已近午夜了。
在大部分旅途中,西莉亚回顾一天的经历,尤其是她自己的言行。最使她震动的是马丁那尖刻的指责:你非常冷酷,对吗?她冷酷吗?她对照了一下自己的思想,西莉亚承认自己或许是的。接着她又纠正自己:并不是“或许”,应该是“肯定”。
她又思忖道,有点儿冷酷难道不是必要的吗?尤其对一个妇女说来,对她西莉亚这样已作出成绩的妇女,像她这样已取得现在地位的妇女,难道不是必要的吗?当然,当然是必要的。
她进一步提醒自己,冷酷并不——也可以说并不一定要——等同于不诚实。本质上,做生意就得强硬,就得作出令人不愉快的狠心抉择,得直冲要害之处,把为别人的过分担忧抛在一边。同样要紧的是:如果将来她承担的责任更重大,她将需要比以往更强硬,更冷酷。
那么,既然冷酷是买卖人生活中的现实,为什么马丁的评语使她这样烦恼呢?可能因为她喜欢他、尊重他,因而希望他对她有同样的看法。可他是这样吗?西莉亚捉摸了一会儿,根据他们今天下午亮出底牌以后的表现,她断定他显然不是这样的。
不过,她真的在乎马丁对她的看法吗?回答是:不在乎!一个原因是:
马丁身上还有些孩子气,尽管他已三十二岁了。有一次,西莉亚听到别人谈起搞研究的科学家,说是“他们花了大半辈子在学术上孜孜以求,剩不下多少时间来干别的,所以在某些方面永远是小孩子”。确实,这在马丁身上似乎有所体现。西莉亚知道,自己比他世故得多了。
那究竟什么是重要的呢?既不是马丁个人的感受,也不是西莉亚的感受,而是今天剑桥之行的结果如何。
对吗?对,又对了。
至于那种结果——西莉亚心里在叹气——她对之并不乐观。事实上,用萨姆的话来说,她几乎肯定已“由于鲁莽行事把这可能性打消了”。她越想越不满自己的行径,而对白天的回忆也越使她灰心丧气。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她回到饭店的时候。
在伯克利饭店的门厅里,穿制服的看门人招呼她说,“晚上好,乔丹太太。您今天过得好吧?”
“好,谢谢你。”她心里补了一句:只有一部分时间过得好。
看门人转身给西莉亚拿了房间钥匙,又拿起些信件、便条交给西莉亚。
她收下后准备带回房间看。
她正要走开,忽然听见,“噢,对了,乔丹太太。这是几分钟前收到的。一位先生打电话来,我把话记下了。内容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但那位先生说您懂的。”
感到疲倦的西莉亚不感兴趣地看了一下纸条。她的眼睛凝住不动了。
纸条上写着:
万事都有个时宜的问题,
包括带着礼物来的鲁莽
美国人。谢谢你,我接受。
——马丁
突然,看门人皱起眉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因为在静穆的伯克利饭店门廊里,响彻了少有的尖叫声,那是西莉亚在欢呼:
“好哇!”
十一
在西莉亚星期日作剑桥之行的前几天,萨姆·霍索恩夫妇已离开伦敦去了巴黎,作了短暂的逗留后又在星期六从巴黎直飞纽约。因而直到星期一伦敦时间下午三点半,西莉亚才靠电话在新泽西州费尔丁-罗思的总经理室找到了萨姆。
她把有关马丁·皮特-史密斯的消息告诉萨姆,他的反应很热情,说道,“虽然我感到意外,但真高兴。西利亚,你简直太神了!到底你怎么做到的?”
她估计到会有这问题,回答时很小心,“你是否喜欢我的做法,我毫无把握。”接着她汇报了怎样和马丁谈到钱的问题,而这一点又如何同其他情况一起使马丁改变了主意。
在电话的另一端,萨姆唉声叹气的声音清晰可闻。“真他妈的糟透了!——请原谅。”接着他说,“我这人还叫你别谈钱哩,我怎么会错成这样呢?”
“你当时不可能全知全觉,”她宽慰萨姆说。“我只不过刺探了一下,发现了马丁的某些困难。顺便说一句,我那样做,马丁说我冷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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