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的故事(23)

2025-10-09 评论

  “嗨,你就不觉得再听下去这儿要受不住了吗?”她一边说一边还点了点自己细长的脖子,表示喉咙口已经快把不住关了。“老是谈人家的工作,你不觉得怪腻味的吗?”
  她的意思是够清楚的了:我老说这些,太讨厌了!
  “我只怕我夸夸其谈,尽谈我的法律,会让你听得倒胃口呢。”
  “没有的事,说老实话,我倒觉得那挺有意思的。就是有一点:我想你要是能再多谈谈自己就更好了。”
  我还能谈些什么呢?想来想去,恐怕还是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是最好的办法。
  “倒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说起来实在不大愉快。”
  “怎么?”
  沉默了一会。我的眼睛直盯着咖啡杯里。
  “我有过一个妻子,”我说。
  “那也是很平常的事嘛,”她说。不过口气似乎比较和婉。
  “她去世了;”
  顿时又是一片默然。
  “真对不起,”后来玛西开了口。
  “没什么,”是我的回答。可不这样回答还能怎样回答呢?
  于是我们就又都默不作声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奥利弗。”
  “我一字都有千斤重呵。”
  “谈谈不是可以心里舒畅些吗?”
  “天哪,怎么你的口气就跟我的精神病医生简直一模一样,”我说。
  “唷,”她说。“我还当我的口气像我自己的精神病医生呢。”
  “咦,你干吗也要去找精神病医生?”这样一个神闲气定的人竟然也要请教精神病医生,倒真叫我吃了一大惊。“你又没有失妻之痛。”
  我故意说了句笑话,这是个苦涩的笑话——也是个不成功的笑话。
  “可我失去了一个丈夫哪,”玛西说。
  巴雷特啊巴雷特,瞧你说话这样不知进退,如今可捅了娄子了!
  “啊呀,玛西,你这是……”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请别误会,”她马上又紧接着说。“他只是跟我离了婚。不过迈克尔跟我分割了财产各奔西东的时候,在他倒是满怀自信轻装上路了,而我却背上了一身的烦恼。”
  “这位纳什先生是何许样人呢?”我问。我实在憋不住了,我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居然能把这样一位姑娘抓到手里。
  “我们换个话题谈谈好不好?”她说。那口气,至少在我听来好像有点伤心似的。
  说来也怪,看到这位玛西-纳什小姐尽管外表淡漠,内心其实也有她的难言之隐,我紧张的心情倒一下子轻松了。岂止难言之隐,她只怕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伤心史呢。我倒觉得这样的姑娘反而有了些人情味,也不至于让人感到那么高不可攀了。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找不到话说。
  玛西却有话说了。“哎唷,乖乖。时间不早了。”
  我一看表,果然已经十点三刻。不过我觉得她在此刻突然提到时间不早,还是说明我已经谈得叫她倒了胃口了。
  “请结帐,”她见侍者正好走过,便招呼了一声。
  “哎——不成不成,”我说。“该我请客。”
  “那怎么可以呢。说好了的事怎么好反悔呢。”
  是的,原先我是打算要她请客的。可是我做事孟浪,如今满心惭愧,为了补过,这顿饭一定得我来请她。
  “还是我来付帐,请不要争了,”鄙人此时居然胆敢把她的意见都推翻了。
  “你听我说,”玛西大不以为然。“你要跟我斗劲我也不怕,不过我们好歹总不能扒了衣服斗吧,而且斗这种劲实在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所以你就别跟我胡闹了,好不好?”说完她就喊了一声:“德米特里!”
  原来她连那侍者的名字都知道。
  “您只管吩咐,小姐,”德米特里说。
  “请加上小费记在我帐上。”
  “遵命,小姐,”侍者答应过后,便悄悄退下。
  我感到不大自在。她吃饭时坦率的谈话先已使我不快。后来她又提到脱光了衣服打架(尽管话说得还比较含蓄),我心里更是暗暗犯了嘀咕:万一她以性的诱惑向我进攻,我可怎么对付好呢?而且还有一点,她在“二十一点”饭店居然可以记帐!这个娘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奥利弗,”只见她一开口,便露出了那两排无比洁白齐整的牙齿,“我送你回家吧。”
  “你送我?”
  “反正顺路嘛,”她说。
  我此刻的心情可瞒不过我自己。我心里紧张极了……这局面,不是明摆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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