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轻轻点了点头。啊,这样说起来,带了点橘黄色的红里头,是有盛夏的晃眼和痛苦。
“是这样,我有点懂了。”
山中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猫静静地说:
“虽说整个说起来,红色是一种暖色,但那种温暖,却又是各种各样的。太阳的温暖、火炉的温暖,还有夜里窗口亮着的灯光的温暖……这全都不一样。还有,即使是火炉的温暖,又有劈柴火炉、煤气火炉和石油火炉,我最喜欢的是劈柴火炉的感觉。就是劈柴火炉一边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一边燃烧时的那种感觉。不过。还不仅仅是温暖,就这样,一颗心安歇下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似的感觉。用不着担心什么不完全燃烧、煤气泄漏,一边想着森林、丛林和原野,一边就能安心入睡。那种感觉,只有劈柴火炉才有啊。”
“是这样。”
山中点了点头。猫说的,懂是懂了,可一旦实际决定起颜色来,就又不知道选哪一种好了。
店里的架子上,红色的衬里就有七种。有偏橘黄色的红,有带了点桃红色的红,还有像绽开的红玫瑰一样的深红色。山中犯愁了,猫仰头看着山中,这样说道:
“对不起,请把七种全部拿下来,摆到这里。”
可真是够折腾的!一边想,山中一边把用薄板卷起来的七捆衬里,从架子上拿了下来,竖着放到了猫的面前。
“让我舔一下行吗?”
猫说。说完,也不等山中回话,就伸出红红的舌头,舔起布的边儿来了。
“喂喂,这可不行!这全都是出售品啊!”
可猫却用绿眼睛瞥了山中一眼,说:
“不用担心,猫的唾沫立刻就干。”
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七捆衬里的边儿全都舔了一遍。
衬里的边儿被舔出了一个个小指尖儿大小的湿痕,各自的颜色更深了。猫哼哧哼哧地从头开始嗅着它们,不是把耳朵贴上去,就是轻轻地搓一搓。彻底地研究了一番之后,这才在搁在当中的一捆最浓最深的红布前面停了下来。
“就是它,就是它。它才是劈柴火炉的火的颜色!”
“……”
山中又一次凝视起猫看中的衬里来了。然而,却怎么也看不出来,就模仿着猫的样子,从头开始依次嗅了起来,把耳朵贴了上去。
于是,他有点懂了。
边上带了点桃红的红色衬里,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那是像野玫瑰、梅花一样的小花的亲切的、甜甜的味道。山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于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香豌豆田就浮现在了眼帘里。香豌豆在风中摇曳着,异口同声地呼唤着:喂,喂!然后,一齐笑了起来。那亲切的、辉煌的笑声,就像有无数面手鼓被同时敲响了一样。
“什么样的感觉?”
被猫一问,山中回答说:
“这呀,是一种误入花田的感觉的颜色,喜不自禁。”
猫嗯嗯地点着头。
“非常好,渐渐地就会懂了。这虽然是一种轻飘飘的好颜色,但却不适合做斗篷的衬里。要是配上了这样的衬里,总像有谁在你耳边低声细语似的,沉不住气呀。那么,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猫朝它边上的紫红色一指。
“唔,这个素雅了一些,适合中年人。”
听山中这么一说,猫轻蔑地抖动着胡须,说:
“这样的判断方式不行呀,这种的认定方法。我舔过的地方,你好好看一看。用耳朵去听一听声音。请认真地去做一遍。”
山中勉勉强强照猫说的去做了。然后,他嘟哝道:
“怎么搞的,这种颜色让人头昏脑胀的。像被人灌了酒,一种被哄得舒舒服服的感觉。”
山中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了葡萄酒的瓶底。瓶底的山中烂醉如泥,从头顶到脚尖,全都染上了葡萄酒的颜色。而且,当那个头昏脑胀的脑袋突然醒过来的时候,从什么地方听到了曼陀铃的声音。叮铃叮铃,曼陀林发出了古老的声音。
这是一首中山知道的曲子。但中山怎么也记不起它的名字来了。
“那是一首什么歌呢……”
他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本来是一首辉煌而欢快的曲子,但到了最后,却要让人泪流满面了。
“怪了,怎么悲伤起来了呢?”
山中嘟哝道。这时,耳边响起了猫的声音:
“是的。我也是这样的感受。”
山中这才发现,眼前的猫在不断地点头。
“怎么说呢,偶尔披披这样衬里的斗蓬还行,天天披天天披,可就受不了了。所以,我还是觉得这边这种颜色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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