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鹦鹉的森林(18)

2025-10-09 评论

  “谁呀?”
  声音里透着一种凛然。不愧为鹿,这种动物连态度都是这么地庄严。我是彻底地张口结舌了。
  “啊……我是家庭教师,我迷路了……”
  母鹿想了想,问我:
  “家庭教师,是不是就是常说的老师呢?”
  “唔,就算是吧。”
  “是吗?那么正好。”
  “啊?”
  听我呆然若失地这么一问,母鹿慢慢地说:
  “那么,能顺便教一教我的女儿吗?”
  我一听就慌了。
  “不不,我怎么教得了鹿的女儿!再说,我现在还必须赶到中原家去。”
  然而,鹿夫人实在是热心不过:
  “求您了,只要两、三天,不不,一天、半天就行。请大致上教一教这个孩子。完事之后,我一定会致以厚礼的。”
  “厚礼?”
  我有点心动了。
  “你能给我什么呢?”
  母鹿用一种郑重的声音说道:
  “我教你帽子的魔法吧!”
  (哈,)我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个鹿女儿方才就是戴了顶野玫瑰的帽子,变成了一个少女。可我要是戴上了那顶帽子,会变成什么呢?)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
  “那好吧,就让我当一会儿家庭教师吧!不过,我教些什么才好呢?”
  母鹿慢慢地说:
  “就教教读写和计算,还有一般众所周知的常识吧。”
  “常识?”
  我扑闪扑闪地眨巴着眼睛。
  “是的。比方说,寒暄话的说法、迎客的方法、写信的方法、请人吃饭的方法、赠送礼物的方法……还有……”
  我有点烦了,中途打断了它的话:
  “我觉得,鹿没有必要记住这些东西。”
  想不到,母鹿放低了声音,嘟囔了一声:
  “不,这孩子,马上就要成为人的新娘子了。”
  “……”
  “我一开始就不该教这孩子帽子的魔法啊!这孩子戴着野玫瑰的帽子,变成人的样子,漫山遍野地到处跑。没多久,就和猎人的儿子好了起来。这不,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
  “是这样啊。”
  我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母鹿继续说:
  “我们虽然叫鹿,但又被叫做白雪,这是一种高贵的出身。从前,这山里还有好多伙伴,但被野狗追的追、被人杀的杀,如今只剩下两匹了。我们是最后的白雪。我们所以藏在这个地方,是因为玫瑰的刺在保护着我们。”
  “是这样啊,原来是野玫瑰的堡垒!别说,不注意还真闯不进去呢。不过,可以让我进去吗?”
  “当然。请绕到背面去。背面有一个一棵玫瑰树大小的缝隙,请从那里钻进来。”
  我点点头,从树丛边上绕了过去。正好在相反的一边,有一个窄窄的缝隙,那就是入口。我从那里钻了进去。
  树丛的中央是空的。玫瑰树围成了一个圆圈,当中有一座房子大小的空间。两匹雪白雪白的鹿,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哇……”
  我眯缝起了眼睛。倏地,我觉得自己仿佛飞进了一幅年代久远的油画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已经被白鹿施了魔法了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彻底地忘记了中原的山庄。而且,我觉得这鹿的女儿就是雪子,自己从东京远道而来,就是来做鹿的家庭教师的。
  鹿的雪子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相比之下,鹿妈妈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冰冷,多少让人有点担忧,不过,我想,那是对心爱的女儿即将成为人的新娘子的一种悲叹吧。
  我坐到了草地上,吃起青苹果来,也许是饿了吧,我一口气连吃了五个。
  自那以后,我究竟和鹿呆在一起度过了多长的时间、我究竟靠吃什么才活了下来呢?这些事,我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背囊里,我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好几册学习参考书、少男少女的读物、植物图鉴、地图册、吉他的乐谱、写生薄和绘画的工具、谜语书和九连环⑩。这些东西,全部都派上了用场。
  像教人一样,教一个对人世一无所知的鹿的女儿,我费了不少心血,不过雪子的记忆力过人,通常的读写和计算,一下子就学会了。
  有时候——当母鹿外出不在家的时候,我会向雪子询问一些关于她的“婚约者”的情况。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这么一问,雪子的白耳朵就会突然一抽,欢快地回答我:“是个像拂晓时分的月亮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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