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博物馆(25)

2025-10-09 评论

    因为谢娜伊女士说“不要让我文雅的客人伤心”来逼迫她,因此她接受了他的礼物,后来,在确信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情后,她因为“好奇”开始和他约会,甚至还对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亲近感”。一个下雪天,谢娜伊女士坚持让这个男人送芙颂去她朋友开在贝贝克的一家精品店“帮忙”,回来的路上,他们在奥尔塔柯伊的一家餐馆吃了饭,饭后这位“好色大厂主吐尔嘎伊先生”,因为喝多了酒,用“我们去喝咖啡”的借口,执意邀请她去希什利后街上他为和情妇约会买的房子,芙颂拒绝后,“那个深情而文雅”的男人开始有失分寸地说“我会给你买所有东西”,他把车开到空地或是边缘的街区,想跟往常那样和芙颂接吻,芙颂不依,他又想强行“拥有”她。芙颂说:“他还说要给我钱。第二天下班后我没去见他。第三天他来店里找我,他或是忘了自己干了什么,或是不愿意想起。他一直苦苦哀求,为了让我想起以前的那些美好日子,他还买了一辆‘野马’的车模让谢娜伊女士转交给我。但是我再也没坐过他的‘野马’车。其实我应该跟他说‘别再来’的。但是因为他像个孩子那样忘记一切地爱我,我没能说出口。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可怜他。他还是每天来店里,不是买很多东西,就是给他的妻子订购一些物品,如果在角落里撞见我,他就两眼泪汪汪地哀求道‘让我们回到从前吧,还是让我每天晚上来接你,我们开车出去转转,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遇到你以后,他一来店里,我就逃到里屋去。他也来得更少了。”
    “冬天在车上和他接吻时,你为什么没有和他‘走到最后’?”
    芙颂严肃地皱起眉头说:“那时我还没到十八岁。我是在店里遇见你两个星期后,4月12日过的十八岁生日。”
    如果一个人的脑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情人,或是情人候选人是爱情最明显的一个表现,那么我是快要爱上芙颂了。然而我内心里那个理智、冷静的人在说,我不断想着芙颂是因为别的那些男人。对于嫉妒也是爱情的一个重要表现的异议,我的理智给出的慌乱回答则是,这只是一种暂时的嫉妒。也许我会在一两天里习惯那些和芙颂接过吻的“别的男人”,也许我会鄙视那些除了接吻没能更进一步的男人。但是那天和她做爱时,我惊讶地发现,比往常那种混合着玩闹、好奇和狂乱的幼稚性爱愉悦更多的是,自己出于那种记者所说的“拥有”动机,在用粗暴的动作专横地让她感觉到我的欲望。

    鉴于我提到了“拥有”这个词,那么就让我重新回到以我的故事为构成基础,也是我的一些读者和博物馆参观者早已熟知的一个话题。估计到以后的几代人,比如2100年以后来我们博物馆参观的游客会不太理解这个问题,因此我必须现在不怕重复地来给你们传授一些被称之为“人类学”的讨厌知识。
    1975年以后,在以伊斯坦布尔为中心的巴尔干、中东以及地中海以南和以西的那些地方,年轻女孩们的“童贞”,仍然是婚前必须保护的一份珍贵宝藏。在西化和现代化的进程中,特别是城市化的结果,随着年轻女孩日益在更大的年龄结婚,这个宝藏的实际价值开始在伊斯坦布尔的某些街区被逐渐降低。那些拥护西化的人们,随着文明和现代化进程的深入,乐观地相信这个道德,甚至是这个问题将会被遗忘。但是在那些年里,即使在伊斯坦布尔最西化和富有的阶层,一个年轻女孩在婚前和一个男人“走到最后”地做爱,依然会导致一些严重的后果:
    1.可能由此导致的最轻后果是,就像我故事里所说的那样,年轻人本来就已决定结婚。那些在西化和富有阶层里订了婚,或是让周围人认可了他们“婚前同居”的“严肃”年轻人的婚前性行为,就像我和茜贝尔那样,即便是个别现象,也被宽容地接受了。那些上流社会、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女人,喜欢把这种和未来的丈夫人选婚前上床的行为,一方面解释为对他们的信任,另一方面解释为忽视传统的现代和自由。
    2.在这种信任尚未建立和“同居”尚未被社会认可的情况下,如果一个年轻女孩因为男人的强迫、爱情暴力、酒精、愚昧和极端勇气等通常的原因,“不由自主”地将童贞交给了一个男人,那么传统意义上应该重视荣誉概念的这个男人,为了维护女孩的名誉就必须和她结婚。我年轻时的朋友麦赫麦特的弟弟阿赫迈特阿赫迈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带着悔恨的恐惧结婚的,现在他和妻子塞夫达塞夫达过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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