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连想都没想,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请别这样做,爸爸!”
“不是去施加影响,”奥利弗-巴雷特第三一副十分刚正的样子,“只是去问一问。”
“爸爸,我要跟大家同时一起收到录取通知。请千万别这样做。”
“对对,这个自然。那好吧。”
“谢谢你,爸爸。”
“再说,其实你录取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他又补上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奥利弗-巴雷特第三连说句夸奖的话都有一种指责我的味道。
“这也不一定,”我回答说,“他们那儿可毕竟没有一支冰球队。”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也许是因为故意要反其道而行之吧。
“你还有别的特长呢,”奥利弗-巴雷特第三说,却没有作进一步的说明。(我看他也未必说得上来。)
饭菜就跟谈话一样乏味,区别只有一点,就是:面包卷在端上来之前我就料得定是不新鲜的,而父亲若无其事端到我面前来的会是什么话题,我就别想料得到。
“何况我们好歹总还有个和平队①呢,”他这句话,就是大出冷门。
①和平队是60年代初美国成立的一个组织,隶属于国务院。任务是把一些“受过特别训练”的美国人派往发展中国家,执行美国的“援助计划”。
“什么?”我吃不准他这到底算是在发表意见呢,还是在提出问题。
“我看和平队很不错,你说呢?”他说。
“这个嘛,”我答道,‘当然要比战争队好吧。”
这一下我们打成了平手。我不知道他的用意,他也摸不清我的心思。难道这就是他要谈的话题?那接下去不就得大谈其天下大事或者政府纲领了吗?才不会呢。你瞧,我怎么一时竟会忘了:我们最最基本的话题可始终是我的前程。
“你要是参加和平队的话,我是决不会反对的,奥利弗。”
“你要是参加的话我也不会反对的,爸爸,”我回答的口气之大方足可同他旗鼓相当。我知道我说的话老石面人反正是从来不听的,所以,看到他对我这句不太明显的小小的挖苦话并无反应,我也不觉得奇怪。
“可是你的同学呢,”他又接下去说,“他们的看法怎么样?”
“怎么?”
“他们是不是觉得成立和平队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呢?”
我想父亲准是像鱼儿需要水一样需要听到这句话:“是的,爸爸。”
连苹果排都走了味了。
十一点半左右,我送他上了汽车。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孩子?”
“没什么事,爸爸。再见,爸爸。”
他于是就开车走了。
不错,在波士顿和纽约州伊锡卡市之间有的是班机,但是奥利弗-巴雷特第三却宁愿自己开汽车。倒不是自己开上这好几个钟头的车可以表一表做老子的心。我父亲就是喜欢开车。开飞车。特别是在这样的夜半时分,驾上一辆阿斯顿-马丁DBS型轿车①,那个飞车开起来才叫绝呢。我看得出奥利弗-巴雷特第三是一心想要打破他的伊锡卡一波士顿车速纪录,他原来的纪录是在上一年我们击败康奈尔队夺得冠军后创造的。我明白他这心思,因为我看见他瞧了瞧手表。
①一种制造工艺极讲究的英国汽车。
我接着就回汽车旅馆去给詹尼打电话。
这是那天晚上唯一的美妙时刻。我把打架的事统统给她讲了(只是略而不谈开战的原因究竟何在),我觉得出来的:她听得可津津有味了。这也难怪,她那帮读音乐的酸朋友打人的极少,挨打的也不多。
“那个接你的家伙,你总该跟他算帐吧?”她问。
“算!彻底清算!给了他一顿厉害的。”
“可惜我没有亲眼看到。等你们跟耶鲁队比赛的时候,你大概总还会把哪个家伙揍一顿吧?”
“嗯。”
我微微一笑。她多么喜爱生活中的那些小事情啊。
四
“詹尼就在楼下电话间里。”
这是服务台管总机的那个姑娘对我说的,尽管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是谁,也没有说明那天(星期一)晚上我到布里格斯堂来找什么人。我很快就得出结论:这意味着形势对我有利。很明显,招呼我的那个拉德克利夫女学生是《猩红报》的读者,知道我是谁。这种事情以前有过多次,那倒没什么。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事实:詹尼说起过她跟我有约会。
“谢谢,”我说。“那我就在这儿等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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