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111)

2025-10-09 评论

    这样一直到现在的这一次。
    现在,在他即将结束他的医务生涯的时候,他似乎要分担一份由于另一个人的无能所造成的悲惨的恶果;而最倒霉的是——这个人竟是他的一个朋友。
    “约,”他说。“我想告诉你点事情。”皮尔逊坐在一个化验台的凳子上,脸色苍白,眼神发散。现在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这是一个早产儿,约,可是他是正常的,我们本来可以在他出生的时候给他换血的。”窦恩伯格停顿了一下,当他又继续说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上他自己的情绪了。“约,我们是很长时间的朋友了,有时我给你打掩护,我帮着你去跟别人干。可是,这一次,如果这个孩子死了,那么上帝帮助我!——我要把你带到医管会去,我非把你撕成两半不可!”

    “看在基督的面上,他们都干什么呐?怎么还没有个信呀?”约瑟夫·皮尔逊神经质地用手指头敲打着办公桌。从把亚历山大的婴儿的血样抽出来立即送到大学医院起,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小时零一刻钟了。现在只剩下这个老病理医师和柯尔门两个人在办公室。柯尔门沉静地说:“我又给弗兰茨大夫打了电话。他说一有结果马上用电话通知我们。”皮尔逊呆呆地点点头,又问:“那个年青人——亚历山大在哪儿?”
    “警察把他送回来了。他现在在他妻子那儿。”柯尔门犹豫一下,说:“在我们等信这时候,向保健科了解一下伙房的情况,看看他们给炊事员作的检查工作开始了没有,你看怎么样?”皮尔逊摇摇头。“等会儿吧——等这事过去之后再说。”他焦躁地说:“在这件事没有个着落以前,我什么事也考虑不了。”自从今天早晨化验室里一连串爆炸性的事情发生之后,柯尔门感到自己一直没考虑到皮尔逊的心情,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心里是什么滋味?对于柯尔门在血敏试验问题上发表的一通言论,皮尔逊没有争辩。他的沉默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这位年青的同行起码在这方面比他高明。柯尔门心想:这种滋味大概不大好受。他发现自己头一次对这个老头产生了一点同情心。
    皮尔逊停止了敲桌子,使劲给了桌子一巴掌。“看在圣彼得的面上,”他说,“他们为什么还不打电话来呀?”
    “病理科有什么消息吗?”查尔斯·窦恩伯格刷好了手,在产科旁边的一个小手术室里等着,他在向刚刚走进来的一个护士问话。
    那个姑娘摇摇头。“没有,大夫。”
    “咱们这里快准备好了吗?”护士装好两个胶皮热水袋,放在为婴儿准备的小手术台的毯子底下。她回答:“再有几分钟就好了。”一个实习医生走到窦恩伯格跟前,向:“如果孔姆斯试验结果来不了,您也打算照样作换血手术吗?”
    “嗯,”窦恩伯格回答。“我们已经耽误了很久,我不想再耽误了。”他考虑一下说:“反正,按照那孩子的贫血情况,即使没有试验,也得给他换血。”护士说:“大夫,那孩子的脐带已经剪短了,您知道吧?”
    “是的,谢谢你,我知道。”窦恩伯格对实习医生解释说。“如果我们事先知道要给孩子换血,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把脐带留长一些,这样可以作为一个方便的连接点。很遗憾,我们当时不知道,现在这个病例要换血,所以把脐带给剪了。”
    “那您预备怎么办呢?”实习医生问。
    “我打算用局部麻醉,紧贴着脐静脉血管上边切下去。”他又转身问那护士:“血温过了吗?”护士点头说:“温过了,大夫。”窦恩伯格告诉实习医生说:“检查一下新血是否接近于体温,这很重要,不然会增加休克的危险。”其实,窦恩伯格脑子里还有另外的考虑:这样给实习医生讲着,可以把他的脑子占住,避免想得太多。在这个时候,窦恩伯格很想回避一些问题。
    他在化验室和皮尔逊摊了牌,离开那里以后,受到了焦虑和自责的折磨。这个事故从技术上说,怪不到他头上来,但是这一点似乎无关紧要,问题在于他的病人受到了伤害,他的病人可能由于这次医务上不可原谅的失误而死亡,而这个责任则完全是他个人的。
    他正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突然让自己停住不动了。有点不对劲;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脑袋发胀,屋子在旋转。他闭了一下眼,定了定神,然后慢慢睁开,眼前的东西又清楚了,头晕也差不多过去了。可是,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在发抖。他试着控制一下,但是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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