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尼斯特毫不在乎皮尔逊说话的口气。他冲后边的人招手说:“进来吧。”然后他对皮尔逊说:“这是约翰·亚历山大。记得吗?我们的新化验员。你在一个星期以前雇用的,他今天上班。”
“噢,对了。我忘记是今天了。进来吧。”皮尔逊的声音象是比刚才和班尼斯特说话时客气一些了。麦克尼尔心想:这可能是怕第一天就把一个新雇员吓住吧。
麦克尼尔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新来的人。他猜这个人有二十二岁(后来证明他猜得正对)。他听说亚历山大刚从大学毕业,有医学技师的学位。嗯,这里需要这样的人。至于班尼斯特,他肯定不是路易·巴斯德①那路人物。
①路易·巴斯德(LouisPasteur,1822——1895):法国化学家、细菌学家。
麦克尼尔转眼看了看这位老化验员。和往常一样,班尼斯特的外表就象小一号的皮尔逊。他那短粗的身体罩在一件油污的化验服下面,化验服没有扣扣子,里面的衣服没有洗烫,显得破旧不堪,头发差不多快掉光了,剩下的也是从来不梳理的样子,十足一副穷相。
麦克尼尔知道一些班尼斯特的历史。他是在皮尔逊之后一两年到三郡医院的,是个中学毕业生。原来皮尔逊雇用他是为了干些零活,做些保管呀,送信呀,洗玻璃器皿呀之类的工作,日子一长,班尼斯特学会了化验室的许多实际工作,逐渐成为皮尔逊的左右手了。
按正式分工,班尼斯特是做血清学和生化方面的工作,但是因为他在病理科的年头多了,什么活他都能拿得起来,他也的确常常做了份外的事。因此皮尔逊把化验室的许多行政工作都交给了他,于是实际上他就成了病理科化验员的头头。
麦克尼尔想,班尼期特年青的时候很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化验员,如果再有机会进修一下,本来是会被提升到更高一些的职位的。可是现在,麦克尼尔认为,班尼斯特经验虽多,但是理论水平太低。据这位住院医师观察,班尼斯特的化验室工作一向只是墨守成规,很少用脑子加以分析。他会作血清和生化试验,但对这两个学科并不真正了解。麦克尼尔常想,这种情况终究会有一天要出漏子的。
当然,亚历山大是另一类型的人。他和眼下大多数化验员一样,上过三年大学,最后一年是在培养技师的正式医技校里学习的。班尼斯特这类人是“技术员”,他对“技师”这个名称是有些反感的。
皮尔逊用他的雪茄烟向桌子边的其余的凳子一挥,说:“坐下,约翰。”
“谢谢,大夫,”亚历山大很有礼貌地回答。他穿着一件洁白的化验服,新剪的平头,裤缝笔直、皮鞋锃亮,同皮尔逊和班尼斯特形成了明显的对照。
“你觉得你会喜欢这里吗?”皮尔逊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肺,一面继续验查着,一面问亚历山大。
“我肯定会喜欢的,大夫。”麦克尼尔想,这小伙子挺不错,看样子真是很喜欢来这里的。
皮尔逊在说:“约翰,你会发现我们这里有些作法和你过去习惯的作法不一定一样。可是我们觉得这些作法对我们来说更合适些。”
“我理解的,大夫。”麦克尼尔心想,真的吗?你真理解这老头子的意思吗?——他是说他不愿意改变这里的现状;这里用不着你在学校里可能听到的一些新的想法;如果不经过他点头,病理科不论多么细小的事情都变动不得。
“有的人会说我们有些守旧,”皮尔逊接着说下去。他这种语气就算很和气了。“可是我们相信经过考验的方法,对不对,卡尔?”主任要求捧场,班尼斯特于是根快答话:“对的,大夫。”皮尔逊现在检查完了肺,又把手伸到桶里,象抽签似的抽出一个胃来,他哼了一声,把切开的一部分拿给麦克尼尔看。“看见这个吗?”住院医师点点头道:“我以前看过的。我们已经记上了。”
“好吧。”皮尔逊指了指夹纸板,口述道:“十二指肠幽门以下有消化性溃疡病灶。”亚历山大略微挪动一下想看看清楚。皮尔逊看见了他的这个动作,就把那个胃推向他那里,问道:“你对解剖学有兴趣吗,约翰?”亚历山大尊敬地回答:“我一直对解剖学感兴趣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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