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96)

2025-10-09 评论

    “亚历山大的孩子!”韦尔丁提高一些声音好让对方听见,然后指了指约翰。那个护士点点头,打手势让他们往前走。他们走过一扇窗停下来。里面的护士指了指那十二个保温箱中的一个,然后把这个保温箱向他们这一边倾斜过来一些,好让他们往里看。
    “哎呀,我的上帝,只有这么点儿大!”约翰脑子还没想就叫出来了。
    韦尔丁护士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说:“是不大,你瞧。”约翰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他站在那里往伊索莱特保温箱里边看着。这还算是个人的样子吗?这么小,象猴子样的抽搐起来的东西,比他的两个巴掌大不了多少。
    那孩子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闭着,只有那小胸脯轻微的起伏说明他还在呼吸着。甚至这专门为最小的婴儿设计的保温箱也显得有点大,那个可怜的小家伙躺在里边象是很孤独,无依无靠的样子。这么层弱的生命居然还能存在,似乎是不可思议的。年青的护士也走了出来,韦尔丁问她:“生下来多重?”
    “三磅八盎斯。”年青的护士对着约翰说:“亚历山大先生,你知道我们怎么照料你这个孩子吗?”他摇摇头。他觉得他甚至连一秒钟也不能把他的眼神从这个小孩子的身上移开。
    那年青的护士合情合理地解释着:“有些人愿意听听,听了似乎有点好处。”约翰点点头。“是的,请给我讲讲吧。”那护士指着保温箱说:“里面的温度总是保持九十八度常温,空气中增加了氧气——大约百分之四十。氧气可以帮助孩子呼吸。他的肺太小了,出生的时候还没长好。”
    “是的,我知道。”他的眼睛又回到那微微起伏的胸部。在这个动作继续的时候,就意味着那颗负担过重的小不点心脏还在跳,那奄奄一息还没断绝。
    护士接着说:“你这孩子还没有嘬奶的力气,所以我们得用输液的办法。你看见那个小管子了吗?”她指着从保温箱上部通到婴儿嘴里的一个空心塑料管。”它直接通到胃里。每一个半小时输一些葡萄糖和水。”约翰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们遇见过很多这样的情况吗?”
    “是的。”护士严肃地点点头,似乎已经知道下面的问题了。他注意到她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赭红色的头发抿在白帽子里边,显得很年青,最多二十岁,但是却带着一种很熟悉她的专业的味道。
    “你认为他能活得了吗?”他又通过玻璃往里边看了一眼。
    “那可说不准。”那个年青的护士皱起了眉头。他感到她是在尽量告诉他真情,不让他失望,可也不给他什么幻想。“有些能活,有些没活下来。有的时候一些孩子似乎有一种要活下去的意志,他们在与死亡搏斗着。”他又问:“这个——在搏斗着吗?”她谨慎地回答:“现在还很难说。如果不是早产了八个星期,那就好多了。”她轻声地接着说:“这会是一场很艰苦的战斗。”
    他的眼神又转向那个小生命那里去了。他突然第一次想到,这是我的儿子,我自己的,我的生命的一部分。突然,他对这个孱弱的肉体,在这个温暖的小箱子里孤军作战的小生命,产生了满腔热爱。一时他产生了一种荒唐的冲动,想对着玻璃墙里边喊:“你不是孤单的,孩子;我来帮你来了。”他想跑到保温箱旁边去说:“这儿是我的手,你拿着作为你的力量。这儿是我的肺,你用它来代你呼吸。千万不要认输,孩子;不要认输!来日方长,咱们在一起可以做多少事情啊!只要你能活下来!听我话,坚持住!我是你的爸爸,我爱你哟!”他感到韦尔丁护士的手在握着他的胳臂。她轻轻地在说:“咱们该走了。”他点点头,说不出话来。他俩临走之前,他又回头看了最后的一眼。
    露西·葛兰杰敲了敲门,走进病理科办公室。约瑟夫·皮尔逊正坐在办公桌后边。戴维·柯尔门在屋子一头看着一份记录档案。露西进来的时候,他转过了身。
    “我把费雯·洛布顿新拍的片子拿来了。”露西说。
    “看出什么来了吗?”皮尔逊立刻关心起这件事,把一些材料一推,站起身来。
    “恐怕没有多少东西。”露西走到办公室墙上挂着的X光片展示箱那边,两个病理医师也跟了过来。柯尔门伸手拨了一下开关;一两秒钟之后,展示箱里边的荧光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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