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尔卡还得了一所在斯特舍科夫从德国人手里没收过来的度假屋,它原来是一个饭馆,依尔卡拿照片给我们看,还邀请我们到那里去。可是连我丈夫也始终没有勇气到那里上去看看,因为这种苏台德区的饭馆往往大得有时要花上五个小时才能找到那个小孩,还得靠警犬才能找到他。依尔卡让所有参加婚礼的客人看这所饭馆的照片,他把每个房间都拍了下米。那个饭馆的布局跟他在地下室的画室一样,只是这个在苏台德区的饭馆多一层带十个房间的楼,是给休假人住的,楼下多一个大厅。依尔卡兴高采烈地谈着,可是婚礼客人们都没有听他讲话,他们都在谈论谁家的某某人比赛喝啤酒时纪录最高。只有依尔卡的爸爸在虔诚地听着,我和我丈夫只是勉强听听而已。依尔卡的伟人症越来越膨胀了,他说,他将把苏台德那间大厅变成一间真正的画室,把什么都扔出去,让大厅变得空空的,中间摆上另一台压力机,以便有灵感时,便可以在那里开动机器印出另一批跟实物一般大小的蝴蝶、甲虫版画来。他让我们想像一下那个厅有多大,那里曾经打过篮球,说他现在喜欢在里面骑自行车,男孩们在那里用橡皮筋弹放玩具飞机。天渐渐黑下来,依尔卡的爸爸在夕阳下激动得眼里含着泪花。三个褐色的石制啤酒罐从这个人的手里传到另一个人的手里,新娘子不时提着酒罐出去打酒,因为她个子小,罐底几乎被拖着挨地走,捏在手里的罐耳挨着了她自己的耳朵。耳朵上方还一直戴着那顶饰有假珍珠桂冠的婚礼帽,上面的婚纱被吹得老从新娘子的额头上掉下来。
我们向主人告别,他们又在走廊上:耽搁了我们一会儿。依尔卡的爸爸对我们说,我们给了他力量.说他本来以为依尔卡成不了大器,他只能在那些版画大师中瞎搅和一番,可是如今在与我丈夫交谈之后有了勇气相信依尔卡将成为欧洲版画家中的一枝独秀。我们告别了。邻居的房门一打开,房主便走出来,晃动着新娘的儿子道:“太可怕了!你们没注意到,他便把我们养着花盛在瓶里的水喝光了,现在又把我们装酸黄瓜的五公升容量的瓶子里的汁儿喝了.还没等我们转过向来,他已经跪在厕所的抽水马桶边,一拽拉绳,脑袋已伸到便池里喝水去了……快把他带走吧!看着点儿他尸新娘子一手牵着儿子另-一只手在空中晃了几下,感谢大家的结婚贺礼。我丈夫送了他们一个赛采赛风格的珐琅水壶和一个能装十公升水的带花纹的罐子。“这个我们只留在星期六和星期天用,哈哈……”新娘子笑着,拖着她儿子高兴地回房间里去了。新郎倌依尔卡正踉踉跄跄从里面走出来,他面带微笑,嘟哝着说:“一切进展顺利!博士。
在那大车间里您可得注意!用八米长的装饰布盖住整面的墙壁,有多高来着?两米高。而我的终身巨作画的是我爸爸,六米长,趴着躺在那里像名被击中的睡着了的士兵,然后便是遍地鲜花的草坪,没有任何再生的第二茬草,四周围画上在捷克所有地区的各种蝴蝶、几百只飞舞着的蝴蝶……只是在画面的一角将有一条小溪,结婚时我妻子带过来的小儿子将痛饮那小溪里的水,小溪带来的一切都将被我儿子喝得一千二净。让他也成为一个不朽的。我要让他一个劲儿地喝!让他的喝水达到空前绝后的水平!我这人怎么样?”我丈夫握着他伸出的手,望着热泪盈眶兴奋不已的依尔卡的爸爸,说了一句:“美如诗画呀!”……我已经不再看了。
那沃拉吉米尔也疯癫得够可以的。他已经离不开他的黛卡娜,已经开始怕她,他一心只想能同她去民族委员会登记,如今对他来说,爱情简直成了有关生死存亡的问题。他总是容光焕发地跑到我们永恒的堤坝巷来,如今他已经不把我丈夫当回事了,可我却成了他宠爱的对象:“年轻的太太,”他开始胆怯地说,“您是女人,肯定能理解我……您知道,当我的那位来了那些个东西……您知道我指的那些个东西是什么吧?”我点了点头,有点感到不安。“那我太高兴了,您知道,当她来了那东西,我就得在她身边照顾她,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她的未婚夫,作为她的未婚夫,未来的丈夫,我得了解她,看到一切!于是我得极严肃认真地给她换棉花。第三天我得护理她,我给她擦洗、重新包裹好,因为我想,一个恋爱着的男人有权这样……”这时沃拉吉米尔几乎在喊着说话,因为我一直目小转睛地看着他。我丈夫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起来,望着窗丁外面,两只手趴在窗玻璃上,仿佛外面屋顶上有个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他。然后走回来,添柴火。我知道,沃拉吉米尔这番话是冲着我丈夫来的,他不只是对我说说而已,而是故意吹嘘一番,因为我丈夫很可能半途截住他,我丈夫不喜欢谈这些事儿,因为他害臊……而沃拉吉米尔这一下又神气了,又称好汉了,因为他对我说的这些话肯定也对泊仁卡·瓦尼什达太太、工厂里的女工们说过、咨询过,让尽量多的人被这些东西、这纯属隐私的厕所之事弄脏。所以我了解了沃拉吉米尔,他实际上真的是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地能够亲手触碰女人,感觉很好,因为她也爱着他。当黛卡娜换了工作,在电车上卖票,又赶上冬天时,沃拉吉米尔便到停车场去接她,可能的话他跟她一块儿坐电车,这里那里一直到电车回厂或售票员换班。沃拉吉米尔在大冬天光着身子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毛衣和短外套,冻得哆哆嗦嗦跑到我家来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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