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代特先生(21)

2025-10-09 评论

    “我明白了,帕夏!”
    叙克鲁帕夏说:“很好!我也明白了!”他笑着说:“我们的年代正在过去。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遭到炸弹的袭击,小毛孩们成了革命者,没有一个人对现状满意。谁能想到有人会朝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扔炸弹?他会被推翻的。他把我忘了二十七年。但是我说,我不是一个没良心的人,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大臣的职位也好,帕夏的爵位也好,还有省长和大使的差事,都是他给我的。我不为我的女儿、儿子们过分担心。在我当省长的时候,我在埃尔祖鲁姆找到了一块便宜的地皮,我把它买下了。那里现在有一个仆人在照看,他不仅养活自己,还能给我们寄些钱。也许以后你再看,那块地皮也没了。这么大一个宅子的花销什么东西可以承受?我要说的是,我对你很满意。我对尼甘的未来没有任何担心。”
    杰夫代特先生(21)涨红着脸说:“谢谢您,帕夏!”
    帕夏摇摇头说:“你温文尔雅的做派无可挑剔!但是你连一杯酒也没能喝掉!你太拘谨,太拘谨了!”
    杰夫代特先生(21)害羞地喝干了那甜甜的利口酒。
    “很好!喝那么一小杯酒会让你死吗?把杯子拿来,我再给你满上!亲爱的,放松一点!我知道你尊重我,所以不在我面前喝酒。我看见了,喜欢你这样!好了,这个严肃的话题结束了,现在让我们来聊些轻松的事情吧。说说看,你是怎么消遣的,风流过吗?你有什么乐趣?”
    杰夫代特先生(21)说:“帕夏,你看我有时间干那些事吗?”
    帕夏说:“行了,行了!别不好意思!”
    “真的,帕夏。以前我还去谢赫扎代巴什,现在哪儿也不去了。”
    帕夏仍然摇摇头说:“但是,你笑了!这是一种风流的笑。我知道这个!”
    杰夫代特先生(21)第一次感到自己对帕夏的鄙视,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而感到恐惧。
    帕夏说:“你不说话了!为什么?这也是一种偏激的表现!”他接着说道:“亲爱的,不能这样!感谢真主,我享受了各种豪华的生活。但是你呢?不,不,你肯定也干了什么,但是……”当他看见杰夫代特先生(21)脸上木然的表情时说:“好,好,我不说这些了!”他皱起眉头说:“但是也真是没法和你聊天!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说,你在听。既然你不想说了,那么我们来下十五子棋[1]一种双方各有15枚棋子、掷骰子决定行棋格数的游戏。[1]吧!看看你的手腕是否厉害?”
    杰夫代特仍然用木然的眼神板着脸说:“我不知道!”
    他们开始下十五子棋。

    杰夫代特先生(21)不喜欢下十五子棋,头两盘他还没开始收棋子就输掉了。他想:“我哥哥在那里和死神搏斗,我却在这里下十五子棋!”后来,因为掷出了好骰子他赢了几盘。他一赢,帕夏就显得很激动。再后来,杰夫代特先生(21)又开始输了。这当中,他趁帕夏出去时看了看表,他惊讶地发现已经是奥斯曼土耳其时间十一点了。他很恼火,因为没时间去店里了。他觉得帕夏对十五子棋的爱好和他的唠叨很恶心。这时,帕夏谈起在巴黎当大使时看过的一出话剧、他手下的一个忘恩负义的秘书、在科尼亚当省长时造的一个饮水池、几件风流韵事和他当基金会大臣时拒收贿赂的故事。在一盘棋快要结束时,仆人进来对帕夏说:
    “夫人要去希什利的纳伊梅女士那里,他们想要用车!”
    帕夏说:“让她们用吧。这么热的天我出去干什么?”然后他突然站起来说:“等等!她们几点回来?这个时候还出去干吗?不早了。你去问问,看她们几点回来。我可能要去俱乐部。”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然后讨好地向杰夫代特先生(21)笑了笑。后来他又连续掷了两次六点,但这次他没有哈哈大笑,他合上棋盘站起来对自己说:“我去俱乐部怎么样?去那里找人聊聊天?”
    他对杰夫代特先生(21)说:“晚上我们一起去俱乐部怎么样?”
    杰夫代特先生(21)说:“算了,帕夏,我在那里会给您添麻烦的!”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帕夏是真的在邀请自己去俱乐部。然后他明白自己没能让帕夏开心。
    帕夏说:“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哪有什么麻烦!”但他说这话的样子显得很勉强。然后他像是很悲伤地说:“像我这样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无所事事地活着了。我不会去想今天应该做什么。对我来说回忆就足够了,但人总该把这些回忆跟别人说说,不是吗?我在欧洲看到,那里的人会把他们的经历写下来,出书或是在报纸上连载。但在这里,只要写一个字,我就会遇到麻烦。哈哈。这里没有自由,孩子,没有自由!青年土耳其党人万岁!”说最后这句话时他压低了声音。“万岁我单纯的小儿子!你认为人活在世上应该做些什么?不,不,你现在还不明白这些事!而且你也不像是一个读了很多书的人!你不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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