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为了要他的这个权利才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所有的这些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是现在?”
“现在。就是现在,因为我想了很久了。现在我四十二岁,十二年以后我退役,然后用退休金租一套房子,在阳台上养花。但我要过更好的日子。我决定要搬到伊斯坦布尔来住……”
“但是,你们夫妻俩不是住在安卡拉的吗?”杰夫代特先生(70)想,“我想不起他老婆叫什么名字了。”
“我也要离开她……”齐亚说着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为什么?孩子,为什么?那个女人好像也是个病人。”
“是个病人。”
杰夫代特先生(70)说:“你要抛弃你生病的老婆吗?”他想自己又说错话了。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相信自己的脑子了。
齐亚说:“我一点也不认为您关心过我的家庭和我的老婆!如果您真的关心她的话,我在战场上的时候您就该帮她。”
“我没帮吗?安拉作证,我没帮过她吗?”
“没有!最多也就给过三五个小钱。”
杰夫代特先生(70)想算算三五个小钱到底有多少,他害臊了,也没力气算了。他嘟囔道:“作孽,作孽……”然后他开始咳嗽。他一边咳,一边想:“他有什么权利?这些东西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他小时候是我照顾的,在军校的费用也是我出的。放假的时候他会到我这里来小住一阵。我咳得太厉害了!”他想停止咳嗽,因为他怕侄子觉得他是在故意咳嗽。咳了一阵后,他终于平静下来,但他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咳得通红了。他觉得自己很虚弱,同时也感到了内疚。其实他现在已无力去思考什么,他只是好奇这事会发展到哪一步。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杰夫代特先生(70)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他想侄子可能也和自己一样。
过了一会儿,齐亚又站了起来。他两手撑在杰夫代特先生(70)的办公桌上,把头伸向杰夫代特先生(70)。杰夫代特先生(70)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现在,您告诉我:您是准备给我钱,还是打算敷衍我?小时候您没有给我足够的帮助,现在是您欠我的。”
杰夫代特先生(70)一字一顿地说:“我想我对你已经尽责了,我不欠你任何东西。我为你尽了我该尽的义务!”
“您尽了,是吗?我很好奇,如果没有我的父亲,您是怎么做起生意来的。”
“你父亲有什么贡献?”
“如果没有我父亲和像我父亲那样的人,就不会有君主立宪,也不会有共和国!”
“你在说什么呀?是谁把这些废话灌输到你脑子里的?难道你忘了你父亲是在君主立宪确立前三年死的吗?把你的脑子好好理一下。然后我请你不要把以前的事情弄混淆,是我在一直帮你的父亲。他过早去世完全是因为酒。再有,你知道从木材店到来这里之前我做了些什么吗?你没话说了,是不是?因为你往脑子里装了点东西,然后就过来和我无理取闹!”话说得太快让他累了。杰夫代特先生(70)气喘吁吁地突然问道:“所有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齐亚吃惊地愣了一下,他说:“是的。”他大概是害臊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齐亚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杰夫代特先生(70)也同样感到吃惊。他想:“我大概最后会让他们给他钱的。”
他看着这个跑来问他要钱的侄子,这个已经对妻子、军队和自己的生活厌倦的人,他想侄子已经不在乎什么道德规范,传统习俗了。但他也十分清楚自己是带着老年人特有的一种悲哀和仇恨来想这些的。
齐亚问道:“您现在给不给我钱?”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内疚。
杰夫代特先生(70)说:“我不知道你想要多少钱,而且现在我也无能为力。”
齐亚站起身嚷道:“不要再敷衍我。要明白我是不会被您轻易赶走的。”
杰夫代特先生(70)说:“不要嚷!请你不要嚷!”
“您总在寻找摆脱我的办法!您也就是为了这个才把我送去军校的!”
“但是,是你自己想要当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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