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曼也在抽烟,他稳稳地靠在沙发背上。突然他把仰着的头伸直问道:“你没忘记给萨迪先生他们打电话吧?要不内斯利汉女士以后会生气的。”
雷菲克说:“我打了,但是他们家没人!”
奥斯曼嘟囔道:“我们还是再给他们打一次吧。”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又把头仰靠到沙发背上。
一阵沉默。家里只有厨师努里在厨房里弄出的锅子声响还有楼上大摆钟的嘀嗒声。尼甘女士已不像昨夜那样哭得厉害了。上午和来吊唁的人在一起,她开始用长叹和抽泣代替了哭喊。
花园门上的铃铛叮当响了起来。奥斯曼从沙发上抬起头,透过纱帘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雷菲克看见哥哥用父亲特有的动作在看着外面,但后来他又想,坐在沙发上的人如果想看到花园门,最终都会做出同样的动作。
奥斯曼说:“梅布鲁莱姨妈来了,旁边还有她的一个孙子!”
梅布鲁莱姨妈的丈夫六个月前因为肾病去世了。雷菲克想母亲待会儿肯定会和梅布鲁莱姨妈一起再哭一场。
奥斯曼说:“你看了《最后的邮报》上登的讣告了吗?所有的东西都写错了。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学会注意诸如此类的告示?讣告上出现这样的差错是一种不敬!”他气愤地掐灭烟头站了起来。从花园门走进来的人已经在敲门了,厨师努里从厨房里跑出来去开门了。
奥斯曼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钟,他显得有点紧张,仿佛还在犹豫什么,他看了看跑去开门的厨师的背影,然后像是作出了决定似的说:“我拿了爸爸在银行的保险箱的钥匙。在公证员和税务官员们没来之前我们先去把那里的事处理一下!”往大门走时,他又说:“我想我有必要把这事跟你说一下。”然后他情不自禁地转过身,仍然用一种歉疚的表情看了一眼雷菲克。
雷菲克说:“随你便!”然后他这样想:“我在这里坐着,抽着烟。他可能觉得我会感到内疚,但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楼梯口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随后是哭喊声、叹气声和听不清的讲话声。大概梅布鲁莱姨妈是为了重温自己的悲痛来这里的,因为她既没有去看死者的遗体,也没有去见尼甘女士就一个人在楼梯口哭了起来。雷菲克和哥哥挽着梅布鲁莱女士的胳膊把她从楼梯口送到了尼甘女士待的房间。尼甘女士正在里面无声地抽泣。梅布鲁莱女士一进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当她看见屋里的尼甘女士以后,她哭喊着一把抱住了尼甘女士。
雷菲克离开那里后,在放着父亲遗体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知道里面有上午奥斯曼找来的两个老人。之前他没有去想他们会在里面做些什么。此时,站在门口的他想到:“他们在脱父亲的衣服,然后清洗遗体,然后用裹尸布把父亲的遗体包裹起来!”他害怕重新再去想一遍同样的东西,于是推开了门。他看见放在床上的一样白色长长的东西旁有两个人正弯着腰,他们急急忙忙地做着什么。他们中的一个听见开门声就转过了身,雷菲克看见那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人,他的手上拿着一截绳子。老人急忙说:“完了,马上就完了!”
雷菲克对他点了点头关上了门。他想到了裴丽汉,于是他上楼走进了他们的房间。裴丽汉躺在床上,奈尔敏坐在旁边看报纸。
奈尔敏看见雷菲克就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她指着裴丽汉说:“大概她不太好!”
裴丽汉说:“我没事!就是刚才吐了一次!”可能是因为她笔直地躺在床上,所以她的肚子看上去更大了。
看见那可怕的凸起物时,雷菲克像往常一样感到了一阵焦虑。然后他发现裴丽汉的眼睛红红的,他用一种生气的口吻说:“你又哭了!”没等裴丽汉再说什么,他说:“请你听我的话,不要去参加葬礼!”为了得到支持,他看了看奈尔敏。
奈尔敏说:“我也在跟她说同样的话,叫她别去参加葬礼!阿伊谢最好也别去,因为她的情况也很糟糕。我让孩子们到她那里去了,但是可能她一直在哭。”
雷菲克出门前,用很生硬的声音对裴丽汉说:“你别去,听见了吗?你不能去!”然后他走进了旁边阿伊谢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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