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用蚊帐?”
“我想让她透透气。”
一阵沉默。
雷菲克坐到床角,没话找话说:“这天太热了!都热了一个星期了。如果整个七月份都是这样的话……”
裴丽汉说:“要是可以去岛上的别墅就好了!”
“亲爱的,我们怎么能去呢?现在有孩子了……况且爸爸刚去世!”
裴丽汉低下头说:“你说的没错,我也就是这么随便说说。”
雷菲克说:“是的,如果你们在岛上,可能会好些,但这是不可能的!再说我妈妈和奥斯曼也不想去。”
“我知道,我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雷菲克担心地问:“你真的没什么事要做吗?”
裴丽汉说:“我说没有了。老实说,我很好奇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什么?”
“我有什么要做的事呢?你在想什么?”
雷菲克说:“什么也没想!”他捡起裴丽汉扔到地上的报纸翻看起来。他随便看了几眼标题:“抗击伤寒病采取的措施。俄罗斯和日本之间的争端得到了解决。法国军官即将前往哈塔伊和……”他想起早上上班的路上已经读过这些新闻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雷菲克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个星期天我们去岛上!”
“不,亲爱的!路上来回花六个小时的时间不值得。而且谁来看孩子?”
“奈尔敏可以看。还有艾米乃。这个家里还怕没人吗?”
“不,不,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我也没心思出去玩!这么热的天,连说话都觉得累。”
“一点不错!我下楼去冰箱里给你拿点冷饮好吗?我让努里给我们弄两杯柠檬水!”
“努里不在。他去买东西或是去咖啡店了。而且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喝。”
雷菲克兴奋地说:“你知道吗,谁都没有察觉到我回来了!为了不让花园门上的铃铛响,我是翻墙进来的。厨房门也是开着的。要是小偷进来的话,你们谁都发现不了!”
裴丽汉没有答话,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到了床头柜前面的小凳子上。她小心地迈着步子,因为放了孩子的小床后他们改变了家具的摆放位置,这样一来本来就不很大的房间显得更拥挤了。雷菲克看着裴丽汉,他在等她说话,他发现自己刚才的快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过了一会儿,他想:“反正我这唐突的样子也够可笑的!”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你说我这些天怪怪的。”
“我不知道!也没什么,就是这么觉得。”
“亲爱的,别不好意思,说吧。”
“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裴丽汉自言自语地说着,像是在找一个什么单词。突然她说:“你的平衡。现在你不像以前那么踏实了。可能是我错了,想到就说了!”
雷菲克想:“也就是说我变得不踏实了!”他回忆了最近的一段日子:“我做了些什么?可能酒喝得多了点,我还常常板着脸,有时说些词不达意的话。但是这些就那么重要吗?别的我还干了什么?”他想了想,但什么也没想起来。他有点害臊地说:“我爸爸去世了!”
裴丽汉嘟囔道:“没错!”
雷菲克激动地说:“然后,我们有了女儿!我可能有点不知所措!”
裴丽汉说:“女儿为什么让你不知所措?”说着她把头稍微抬了一下。
雷菲克说:“就是让我不知所措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孩子,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奇怪的一件事……”他努力不去看床上的孩子,“意料之外的事,亲爱的,你应该明白!”他对自己的语调感到了害怕,但是他还是接着说道:“一大堆的责任!”
裴丽汉没有说话。
雷菲克感到自己很委屈,他突然说:“从此以后我不去上班了!”他吃惊地想:“我脑子里想的也不全是这些!”但是他觉得现在他有权利说这样的话,而且不光有权利说还有权利这么做。他不知道这种权利是从哪来的,但是他确信自己有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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