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和卡蜜儿(9)

2025-10-09 评论

    船到中流,开始随急水往下课。渡工请车夫帮忙,说是要避免渡船被冲到闸口。的确,下游两三百米处有一个磨坊,水闸是由小栅栏、木桩和木板构成的,但是已经老朽,被河水冲垮,形成一道小瀑布,简直就像一道悬崖峭壁。显而易见,渡船若被冲到那里,就会出大事故了。
    车夫从座位上跳下来,他很想帮把手,可是船上只有一根撑篙。渡工虽竭力撑船,但是夜又黑,又细雨靠集,两个汉子什么也看不见,他们时而轮换撑篙,时而合力,以便横渡到对岸。
    水闸的哗哗声响越来越近,也就越来越危险了。船装载很重,又有两个壮汉撑船顶着水流,因而往下冲得不快。篙在前方如果稳稳撑住,渡船就停下,横过来,或者打转,然而,水流还是太急了。德-阿尔西夫人坐在车里,她惶恐万分,打开窗子,喊道:
    “我们没救了吗?”
    这时,篙突然折断,两个汉子手破了皮,筋疲力尽地跌倒在船里。
    渡工会游泳,但车夫是个旱鸭子。情况十分危急。
    “乔尔乔老爹,”德-阿尔西夫人冲渡工(这是他的名字)喊道,“你能救我,救我和我女儿吗?”
    乔尔乔老爹望了望河面,又望了望岸边:
    “当然能啦!”他耸耸肩膀回答,几乎是一副受了冒犯的样子,听不得这样的问题。
    “那该怎么办呢?”德-阿尔西夫人又问道。
    “我用肩驼着您,”渡工答道。“您穿着长裙,裙子会托着您。您两个手臂搂住我的脖子,不要怕,也不要按得太紧,那样我们就得全淹死;您不要呼叫,那样您就会灌水。至于小姑娘,我一条胳膊抱住她的腰,另一条胳膊例泳,我把她举出水面,都不会让她湿着。从这儿到那片土豆地,也就只有二十五法寻①。”
    “那么苦望呢?”德-阿尔西夫人指着车夫问道。
    “若望要灌点水,但是还能缓过来。他冲到水闸那儿等我,我会找到他的。”
    乔尔乔老爹跳下水,负载着两个人,他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他不是年轻那时候,远非昔比了,离河岸比他说的要远,水流也比想的要急。他竭尽全力要游上岸,可是工夫不大就顺水流往下冲,天黑看不见,不料突然撞到水中的一段柳木上:正撞着脑门儿,撞得很重,流出的血模糊了眼睛。
    “我不行了,”他说道,“接住您的女儿,让她搂住我的脖子,或者您的脖子。”
    “你若是只驼她,能保住她的命吗?”母亲问道。
    “说不好,但我认为能行。”渡工回答。
    德-阿尔西夫人再没说什么,张开手臂,放开渡工的脖颈,顺水沉下去了。渡工将小卡蜜儿安然送上岸,车夫被一个农民从河里拉上来,就帮着渡工寻找德-阿尔西夫人。直到次日早晨,才在岸边发现了她的遗体

    这个不幸事件发生一年之后,在巴黎驿站街区的布洛瓦街,有一座配备家具的客栈的一套客房中,有一位服丧的年轻姑娘,坐在靠炉子的一张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一只酒杯和剩下半瓶的普通葡萄酒。一个上了年纪而背微驼的男人,在屋里大步走来走去,他着装跟工人差不多,看相貌,人很开朗爽直。他不时走到少女面前站住,带着慈爱的表情注视她。于是,少女伸出手臂,拿起酒瓶,斟满了酒杯,那殷勤的动作却搀杂几分不自觉的反感。老人喝一小口酒,重又踱步、边走边比比划划,那样子挺怪,颇为可笑,而少女则神态忧伤,微笑着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有人若是在场,很难猜测这两个是什么人,只见一个纹丝不动,冷冰冰的好似大理石雕像,但是浑身又充满优美和高雅,她的面孔和细小的动作所透出的,超出一般人所说的美;而另一个外表非常粗俗,衣冠不整,在屋里还戴着帽子,喝着小酒店供应的普通葡萄酒,钉了铁掌的皮鞋踏得地板咯咯响。这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照。
    然而,他们又被相当热诚而深情的友谊连在一起。二人正是卡蜜儿和外叔公吉罗。忠厚的老人闻讯赶到夏尔多奈,帮着先把德-阿尔西夫人的遗体送至教堂,然后送到最终的安息之所。可怜的姑娘失去母亲,父亲又旅行在外,她在世上就孤零零一个人了。骑士既已离开家,一路又要游玩,又要办事,在荷兰跑了好几座城市,很晚才得到妻子的死讯,也就是说,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卡蜜儿成了孤儿。诚然,家里有一个保姆兼教师,负责照看小姑娘;可是,母亲生前绝不肯同人分担对孩子的照料,因此,保姆形同虚设,不大了解卡蜜儿,遇到这种情况也根本帮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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