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德,我们会等着你的,”瑟贝尔在门边说道,“本吉,快进来。”
“啊,听听她的话,她多清醒!她怎么说,‘本吉,进来’,啊,亲爱的,你现在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比如说弹钢琴之类的?”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我也笑了。他们两个是多么奇怪的一对。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在这个世纪里,人们都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他们怎样才能真正看到事实,开始尖叫。
“再见,我的爱人,”我说,“等我回来。”
“阿曼德,你一定要回来,”她的眸子盈满泪水,“你答应我。”
我感到眩惑。“瑟贝尔,”我说,“女人们怎么总是等着听到这句话,我爱你。”
我离开了他们,走下台阶,中间感觉那具尸体压着肩膀有一点疼,于是换了一个肩膀扛着。这种痛楚一波一波地侵袭而来,冷空气的刺激滚烫如沸。
“进食,”我低声说。那么我拿他怎么办呢?他全身赤裸,可不能抬到第五大道上去。
我把他的表摘下来,因为那是能够表明他身份的唯一物证,我对这件恶臭的遗物感到有些恶心。我用一只手拖着他,快步走过小巷,穿过一条僻静的小街,来到另一条步行道上。
我迎着冰寒的风疾行,没有停下来注意冷湿的黑暗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人,也没有试图阻截在闪亮的湿沥青马路上缓缓行驶的车辆。
几秒钟之内我就走过了两个街区,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小巷,有着高高的大门,用来在夜间阻挡乞丐,我很快翻过栅栏,把他的尸体扔到里面,看着它翻滚到行将融化的积雪里去。我除掉了他。
现在我要吸血。但现在没时间玩我的老把戏了,没时间把那些想要寻死,渴求我的拥抱,盲目地热爱着遥远的死亡之国的人吸引出来了。
我得慢慢地蹒跚在街头,穿着邋遢的丝绸外套和过长的裤子,长长的头发披散在面孔上。这可怜的,迷失的孩子非常容易招来恶人的刀子,枪弹和拳头。
这一招没过多久就奏效了。
第一个是一个醉汉,这不幸的人满怀疑虑地跟随着我,之后亮出闪光的刀子,想要一刀捅在我身上。我在一座建筑的阴影里把他扑倒,像老饕一样开怀痛饮。
下一个是一个普通的绝望青年,满身流脓,非常痛苦,他曾经杀了两个人,只是为了得到他所渴求的海洛因,就像我渴求他身体里的鲜血一样。
这一次我喝得就慢多了。
我身上最深的伤口开始慢慢地愈合,发痒,搏动。但是饥渴却仍然难以抑制。我的内脏因为饥饿而搅动,疼痛难忍,双眼也感觉刺痛。
但这冷湿的城市里充满了怨憎而空旷的噪声,比我的光辉还要闪亮。我可以听到好几个街区以外的声音,高高的建筑中电子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我可以听见云层中无数明亮的星星安详闪烁的声音。
我几乎已经恢复原形。
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呢,我想,在这黎明之前贫瘠绝望的时分,积雪已在变暖的空气中渐渐消融,霓虹的光辉一盏盏暗淡下去,破旧的报纸在寒风中像森林里经霜的落叶一般飘零。
我本来把第一个牺牲品身上所有的值钱物品都带在身边,现在把它们都扔在街头的垃圾桶里。
最后一次杀戮,是的,求求你,命运,把最后一个牺牲品赐给我,趁现在还有时间。他果然来了,这个被诅咒的傻瓜从一辆车上走下来,有个开车的人在车上等着他,车上没有其他人在。
“你为什么走了这么久,”最后那个开车的人说。
“没什么,”我说,我走到他的朋友身边,靠近他,看着他,他们两个一样的恶毒且愚蠢。他伸出手,但太晚了。我把他抛回车内的皮革座椅上,愉快地开怀畅饮,那是一种纯粹的,甜美而疯狂的快感。
我慢慢地在夜色中行走,伸开双臂,双眼直直地凝视天空。
街道上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亮了夜的熔炉,大地上涌现起丝丝纯白的水汽。灰色的人行道上有闪亮的广告牌,带来某种奇妙的现代感觉。
路边幼小的树上生长着经年不落的叶子,好像在夜晚用亮绿色彩笔画上去的一般。细弱的树干在哭泣的风中欹斜。到处都是花岗岩的大厦,高耸着干净整饬的玻璃大门,里面尽是些流光溢彩的豪华大厅。商店的橱窗里陈列着闪烁的钻石,光滑的皮毛和剪裁得体的时装与衣袍,被穿在头带假发,没有脸面的模特蜡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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