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就要走了,”贝克夫人说:“飞机在等我们。”
“飞机?”
“是的,我亲爱的。感谢上帝,我们恢复现代化的旅行了。”
汽车走了大约一小时,他们来到一个机场,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废弃了的军用机场。驾驶员是个法国人。他们飞了几个小时,飞越千山万水。从飞机上往下看,希拉里想,世界从空中看原来到处都是一模一样。高山,峡谷,公路,房屋。除非你是一个善于辨别的飞行专家,所有地方看上去都很相像。你能说得上来的只是某处人口稠密些,某处人口稀疏些。因此在云上飞行,有一半的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中午刚过,他们开始盘旋并降低高度。他们仍在山区,但降到一个平坦的平原上。那是一个标志清楚的机场,旁边有一幢白色建筑物。他们安全着陆了。
贝克夫人带领他们走向大厦。大厦旁边是两辆高级轿车,司机在一旁站着。显然那是某种私人机场,因为没有什么正式的迎候。
“旅程到头了,”贝克夫人开心地说,“我们都过去梳洗打扮一下吧。然后就坐车走。”
“旅程到头了?”希拉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可我们并没有……我们压根儿没有穿越大海嘛。”
“您想过穿越大海来着?”贝克夫人好像乐了。而希拉里却十分不解地说:
“嗯,是呀。是呀。我想过。我以为……”她不说下去了。
贝克夫人点点头。
“嗨,很多很多人也这么想。关于铁幕,人们胡说八道了很多东西。不过,依我说,铁幕是可以在任何什么地方的,而人们都想不到这点。”
两个阿拉伯仆人迎接他们。梳洗完毕,他们坐下来喝咖啡,吃夹肉面包和饼干。
后来,贝克夫人看了一下表。
“好啦,再见,伙伴们!”她说:“这就是我和你们分手的地方了。”
“您是回摩洛哥吗?”希拉里吃惊地问。
“那不行,”贝克夫人说,“人们认为我在飞机失事时烧死了!这次我要踏上一个不同的旅程。”
“可还是有人会认出您来的,”希拉里说,“我指的是那些曾在卡萨布兰卡或非斯旅馆里见过您的人。”
“哦,”贝克夫人说:“那他们就认错人了。我现在换了一张护照,的确我的一个妹妹——一位卡尔文-贝克夫人——是飞机失事时死去的。而我和我的妹妹长得很像。”她还说:“对于偶然在旅馆里相遇的人来说,爱旅行的这个美国女人和那个美国女人都好像长得一样。”
唉,希拉里想,的确是那么回事。贝克夫人身上那些外部的、不重要的特点仍是那样醒目。干净,整齐,精心梳理的蓝头发,非常单调而唠叨的声音。而那些内部的特点,却伪装得十分巧妙,她发觉,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贝克夫人向全世界及她的旅伴所展示的,只是一个外表,而外表的后面却莫测高深,就好像她有意要把那些容易把人辨认出来的独特个性加以掩饰似的。
希拉里感情有些冲动,不得不开口。她和贝克夫人没跟其他人站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希拉里说:“您到底是干什么的?”
“您为什么想要知道呢?”
“是的,我为什么?然而,我想到我应该知道。我俩这样亲密地在一块儿旅行了好几天,关于您,我一点儿也不了解,对我来说,这似乎太古怪了。我是说,我一点也不知道您的底细,您的感觉和您的思想,您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什么对您重要和什么对您不重要,我全然不了解。”
“我亲爱的,您真太好奇啦。”贝克夫人说,“您要是接受我的忠告,就请别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我甚至连您是从美国什么地方来的都不清楚。”
“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嘛。我已和我自己的国家断绝了关系,我有理由永世不再回去。假如我能进行报复的话,那我就太愉快了。”
就在说这话的一两秒钟之内,一种恶意流露在她的表情和声调中。后来,她的声调很快放轻松了,又像一个兴高采烈的旅行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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