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一道门?”
唐潜微微一笑,忽然压低声音,悄悄地道:“这是因为,对瞎子的行动有影响的行业我都会仔细地研究。”
“哦?”
“这院子是苏州工匠的风格,在这一行里最出名的是柳大师。他设计的游廊喜用较宽的坐栏,通常是一尺七寸。十七步一个房间,方厅在外,藏书阁在左,卧室连着书房。他还喜欢在卧室的门口摆一个海棠如意双鱼座屏,为了你的出入方便,这一道工序大约就免了。”
“好眼力,这园子的确是出自当年柳漱平之手。”
话一出口,他立刻感到失言。
——人家明明是个瞎子,他还夸人家有“眼力”。
唐潜却是毫不介意:“柳大师花钱的习惯和他的园林一样有名——只是用料过份讲究,绝不用二等货色。大理石砖的地面还嫌不够,上面还要凿花。这脾气大约全是被有钱的主顾们给惯出来的。”
“可惜那些地砖我从未踩过。”慕容无风苦笑。
“倘若这些地砖突然得了急病,你就会去踩了。”唐潜道。
慕容无风无声地笑了。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诊室。
唐潜将慕容无风放到椅上,手一退,肘部不知撞了一个什么东西,忽然“哗哗哗……卡卡卡”地乱响了起来。
“我没有弄坏什么罢?”他皱着眉问了一声,伸手摸了过去。
“没关系,那只是个风铃而已。”
“依我看,这倒象是个折散了的骷髅架子。”唐芃在一旁好奇地道。
那纯白的骨头一端用绳子穿了起来,从短到长,好象鞭炮般地穿成几串。骷髅头放在最下,好象一个大铃铛。
“这是我女儿干的。”慕容无风微笑地拍了拍子悦的杰作:“她还说,人的骨架要是这个样子,一定比现在的人更加好看。”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唐芃的脑子里立时出现了一只倒悬的蜈蚣。
慕容无风的状况比唐潜唐芃想象得还要糟糕。
他竟不能自己洗手。
唐芃只好将他的手仔细地洗了一遍。
接着,他又发现慕容无风的手臂无法抬高。只好将他的左臂抓起来,放在木玄虚的手腕上。
修长的手指在病人的脉上微微一按,慕容无风抬起头,对唐潜道:“这人是你打伤的?”
唐潜一阵尴尬:“你对内功有研究?”
“我对内伤更在行。”他继续道:“他断了一根经脉。”“你是说……他的武功废了?”没来由的,唐潜紧张了起来。
“你下手有多重,自己还不明白?”
“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对吧?”明知自己理亏,他干脆不讲道理起来。
“这么说来,你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心虚。”慕容无风毫不客气地道。
听了这话,唐潜感到自己的虎口发僵,几乎要把手中的竹杖拧断,迟疑了片刻,问道:“他究竟有没有救?”
“死不了,只是有些麻烦。他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完全静养服药,还需要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助他疗伤。”
“我可以替他疗伤。”他吁了一口气。
“现在他的伤太重,而且昏迷不醒,要先休养四日才能动手术,那时我相信田大夫已可以腾出手来了。由我在一旁看着,不会有问题。”
“太好了。”唐潜道:“你这么一说,我完全放心了。不过,这个人我倒并不放心把他放在云梦谷里。照目前的说法,他不是一个好人——”
他的话音未落,慕容无风忽然猛烈地咳嗽,仿佛被痰呛住,脸立时憋得通红。
两个人顿时慌作一团,一人按住他的身子,以免他滑了下去。另一个人从地上拾起唾盂,在他的背后猛拍了一掌,逼着他将肺中的痰液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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