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怀民顺手解开白绫,说道:“你我弟兄行道江湖原本为的是管些法外不平,济救民物,所遇辄已淡忘,这朱姓之人,委实想他不起!但自愚兄迁来此地,周围百里之内,均很平静,何以桃林之内,突有强人,到是奇事!”
那白绫共裹三层,内中是具颇为精致的青灰色长方铁匣,吕怀民持在手内,刚要开匣,铁胆书生慕容刚念头忽然一转,“别开”二字,还未开口,吕怀民业已把那匣打开。
匣中那里是什么上好人参,原来是大半匣石灰,当中腌着一只干瘪人耳!
慕容刚此时业已悟出其中有诈,原来恐怕匣中藏有什么机关暗箭之类,今见只是半匣石灰,一只人耳,心头倒也略放,但兀自思索不出,送匣之人何必装扮被劫,来假手自己转送?
吕怀民揭开匣盖,目注人耳,略作沉思,突然全身微一颤抖,面色剧变!慌忙置匣几上,一伸手揭起匣中人耳,人耳之下,压着一小卷薄纸条,吕怀民匆忙打开一看,仰天长叹道:“果然是他!匣上涂有剧毒,想不到祸变迭来,我吕怀民竟丧命在……”
一语未完,全身-软,竟自倒在椅上!
铁胆书生慕容刚,双耳“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肝胆皆裂!急忙起身一看盟兄,可怜一个盖世英雄,就这刹那之间,业已魂归地府!
幕容刚,见自己一时大意,万里远来,无异为虎作伥,竟成了盟兄的催命之人,悔恨惭愧得无地自容,胸头的血直向上涌,猛的仰面一声悲号,举起右掌,便欲往自己的天灵击去!
掌还来落,猛又机伶伶的一个寒颤,暗骂慕容刚你真正该死!此时已然快到初更,倘再自尽殉兄,那单掌开碑胡震武一到,大哥的遗孀独子,保护无人,岂不任其宰割?纵然要引咎自裁,也应过了今夜再说。
想到此处,把桌上一杯剩酒,一饮而尽,略定心神,再行细察吕怀民心头鼻息,确已去世,不由暗自心惊,这是何种毒物?沾肤就能致人死命!
那盛石灰人耳的铁匣,慕容刚已不敢再碰,见吕怀民方才看过的纸条,掉在桌边,遂以桌上银筷,夹起一看,纸上写着四句似诗非诗,似偈非偈的话道:“昔削我耳,今赠尔匣,上涂剧毒,聊作奠物。”
下署九华山千毒人魔西门豹启。
“千毒人魔”对慕容刚倒刁不陌生,知道这是一个专门擅用各种毒药,并有易容之术的皖南巨盗!看这纸上口气,千毒人魔当年曾被吕怀民削下一耳,今天才设计报仇,但可惊复可恨的是,贼子计虑竟然如此周密,从何处探知自己万里远来拜寿,弄得自己也蒙上一个间接毒害盟兄,百死难赎其辜的冤枉罪过!
就在他这转念之间,手上银筷,半截已成乌黑!慕容刚知道果如自己所料,这纸上也有剧毒!恐怕少时自己万一战死,吕氏家人不慎再触,多添枉死人命,遂扯过桌单,把纸条铁匣以及外裹白绫,一齐谨慎包好。
仰观星斗,已到初更,慕容刚把大哥的梅花剑,插在背后,自己的长剑则倚在椅前,坐对盟兄遗体,凄然垂泪,暗想纵然今夜拼死力战,侥幸度过,但这样的伤心之事,明日怎对正在病中的盟嫂和侄儿交代?铁胆书生平素不但武功卓绝,并还足智多谋,就是略嫌性躁,但现在却方寸全乱,内心凄惶歉疚得把平日灵智,减却了一半有余!
那单掌开碑胡震武,来得真叫准时,村内梆锣刚打初更,屋上已有动静。
慕容刚倏然惊觉,先不拿椅边长剑,身形微动,便到厅口,恰好檐际疾风飘然,一个豹头鹰目,五十左右的劲装老者,飘然飞坠。
慕容刚抢步当门,双拳一抱,朗声问道:“来人可是今日黄昏差人投帖的四灵寨玄龟堂香主,单掌开碑胡当家的?”
豹头老者,足下微退,打量发话之人,虽然书生打扮,两眼神光,炯炯逼人,肩头微露剑柄,气度神情,分明内家高手!但眉宇之间,看出重忧深锁!
遂也抱拳还礼,浓眉一挑,冷然答道:“足下何人?既识胡某来历,可知四灵寨中人物寻仇,向不许外人干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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