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二结巴翻着眼皮,连“这”也这不出来了。
坐得较近的一个马贩子,忽然指着地面,惊叫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虬髯大汉回过头去,朝那马贩子手指之处掠了一眼,抬头向那马贩子冷冷说道:“这是血你有没有看过血?要不要再让你朋友看看这些血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
那马贩子瞪大眼睛道:“血?”
虬髯大汉转向那个矮个儿汉子道:“老陈,打开麻袋,让这位朋友看看,这位朋友的好奇心很重,如果不看个清楚,心里一定很难受。”
麻袋打开了,谜也揭开了,虬髯大汉要四个人的酒食,并没有错。还有一个人原来就装在麻袋内!
从麻袋中露出来的这颗脑袋,看来对酒食并不如何迫切需要。
大概一路上已流了不少血的关系,一张面孔,白中泛黄,颜色已跟一张金纸差不了多少。
两眼闭得紧紧地,只剩鼻翼还在微微翕动。
看起来这人似乎还没有超过四十岁,五官也很端正,如果没有受伤,这人一定比眼下这三个汉子中看得多。
这样一来,总算又解决了一个问题。
那个姓方的马贩子倾身低低说道:“老张,我看你还是去把老郑他们叫起来,大伙儿到这边来,推场牌九挨过这一夜算了。”
※※※※※
牌九桌子排开,店堂中又热闹起来。
有人说:一醉解千愁,其实,这一句话,并不怎么恰当,如说成一赌解千愁还差不多。
刻下店堂中的这些马贩子,哪一个不是醉意醺醺?但是,在牌九桌子没有排开之前,还不是照愁不误?
酒好戒,赌难收,也是同一道理,因为酒的魅力说什么也抵不过赌的魅力。
其中最起劲的,当然还是店主人单二结巴。
有了这一场赌,他不但有头钱拿,连地铺也不用去打了,同时自己还可以插一腿,一举三得,你叫他怎会不起劲?
可惜杀风景的是,就在这时候,店门外又响起一阵剥啄之声。
只听一人哑着喉咙道:“店家,开门……”
那些马贩子听得又有人敲门投宿,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们这一伙,今夜无觉可睡,至此已成定局;如今,多走进来一个客人,便等于多一个赌友;赌钱最怕全是自家人,多一个生人下注,自然要刺激得多。
所以,这阵叩门之声,听在单二结巴耳中固然不是滋味,但在他们这一伙听来,却觉得令人振奋之至。
推庄的张姓马贩子大笑着道:“去开门呀!我的单大老板,这种天气,你将客人阻在门外,是不是准备打一场人命官司?”
单二结巴怀着满肚皮不高兴,转身离开赌桌,叽咕着过去开了店门。
店门打开,一人弓着腰背走进店堂中。
这人显然是走路来的,因为店门外边,没有听到马嘶声,他跨进店堂之后,也没有招呼店家照料牲口。
走在这条官道上,无论是出关或入关,不以牲口代步的旅客,还真是少见得很。
在店堂中那两盏油灯照射之下,只见这人一身文士打扮,年约三十余岁,脸色憔悴,两眼无神,一身之外,别无长物,甚至连一个随身的小小包裹都没有。
那些马贩子看清来人这副寒酸形象之后,全为之大失所望。
原来是个两肩一口的穷书生!
像这样一个穷书生,连是否付得起房饭钱都成问题,自然无法希望他成为赌桌上的伙伴。
那些马贩子登时对这名来客失去胃口,一个个转过头去,重又吆喝着玩起他们的牌九来。
不过,看清来人只是一个衣履敝旧的穷书生,却使提心吊胆的单二结巴深深松了一大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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