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接过银包,点点头,挥手道:“那么带这位大爷进去看看罢。”
蓝衣秀士微感意外的皱了一下眉头,斗鸡眼栈伙急急应诺着转过身去,正待举步之际,账房先生大声又接道:“这儿不比他处,衣服快去换一件,知道吗?”
斗鸡眼栈伙头一低,两眼齐注于胸前一块酒杯大小的油渍,恍然忖道:原来指这个?我他妈的……牙一咬,真想自掴两巴掌。
斗鸡眼栈伙领着蓝衣秀士,门旁刚刚点了酒菜,尚未端上的两名鲜衣青年,其中一个身材较高的,这时缓缓走至柜前,格达一声,掷出一块五两多重的银子,吊眼一翻,摆出一副有钱阔少的派头道:“两个上房多下来的一间给我们!”
晴空一碧,万里无云,上弦月自东方升起,八方古栈后院中,清静而明澈。
两名面目可惜的青年在院中徘徊了一阵,暗暗互扮鬼脸之下,塌鼻青年忽然高声说道:“这样好的夜色,不做点诗词,未免可惜。”
吊眼青年忍了忍,正容大声接道:“乡试在即,于理也应如此。”
塌鼻青年仰脸思索了一下,旋即高声吟道:“春眠不觉晓……”吊眼青年大摇其头道:“不对,不对呀!”
塌鼻青年一怔,赧赧说道:“什么不对?”
吊眼青年又摇了一下头道:“这是古诗!”
塌鼻青年不快地于咳了一声道:“谁说自己的?”
吊眼青年忙接道:“是的,是的,俗云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来也会偷,千古文章一大抄,先念念古人的启发启发,也未尝不可。”
微微一顿,又接道:“只不过时序仲秋,而老弟却吟着什么春眠的,却未免不合时宜罢了。”
塌鼻青年不禁点头道:“这倒是的。”
稍加思索,大声又念道:“莫风流,莫风流,风流后,有闲愁,花满南园月满楼……”
独坐窗下凝眸沉思的蓝衣秀士,在塌鼻青年念得一句春眠不觉晓之后,似嫌院中二人俗不可耐,眉峰微皱,立将窗扇轻轻推上,这时房门一声微响,已经闭合的窗户,忽又悄悄启开。
三号房的窗户闭而复启,院中两青年,浑似未觉。
吊眼青年忙又摇摇头,大声说道:“这一首词,又是古人的,愚兄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且不说它,愚兄要说的,它似乎与眼前景色不合。”
塌界青年又想了一下再念道:“荣枯枕上三生,傀儡场中四并,人生幻化如泡影,几个临危自省?”
住口大声问道:“这一阙如何?”
窗内蓝衣秀士双眉一动,便拟振身而起。
吊眼青年大笑道:“又是古人的。”
大笑接着说道:“这是姚隧的醉高歌后段,刚才则是张先的庆佳节前段,我想起来了,这两首词正好全收在月湖渔唱中,你大概只看过这么一本词选吧?”
塌鼻青年赧然低声道:“大哥明鉴,事实确是如此。”
吊眼青年大笑道:“我说如何?假如要你再来一段其他的,包你出丑!”
蓝衣秀士暗骂道:原来是巧合?真是两个该死的东西!心一放,又复坐下,眼虽望去别处,却并未放弃对二人的注意。
塌鼻眼角一飞,忽然正容自许道:“做诗填词小弟不是不会,不过没有好的环境,却是发挥不出。”
吊眼青年颔首会意,好像突然想及什么似地,头一抬,大声说道:“噢,对了,白马寺就在这后面,我们何不去找那个大觉和尚谈谈禅机,以消良夜?”
塌鼻青年拍手道:“对呀,家父去年还捐过三千银子给他们修庙,他可非陪我们不可,走走走!”
二人一唱一和,立即摇摇摆摆出院而去。
约摸过了一盏热茶功夫,白马寺中不见什么阔施主上门,八方古栈后院三号上房的屋脊暗处,却多了二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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