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乞儿虽然知道身旁有人,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仍然照吃照喝,照谈照笑不误。
这时,外坐里向的那个乞儿放下酒葫芦说道:“大头,师傅他老人家怎么还不见回来啊?”
里肉外向的那个乞儿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说道:“你这个长腿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那个头陀是好耍的么?”
玄龙刚刚听完第一个乞儿的话,心里暗想道,唔,原来这儿还住着一个老化子哩!他又想,两个乞儿既赶着老化子唤做师傅,难道要饭的这一行当,也有什么决窍值得传徒授孙不成?
及至听得那个大头乞儿说到什么“不好耍”的“头陀”,不禁大吃一惊。虽然那个年代游方募化,带发修行的僧人很多,但因为龙虎头陀的关系,玄龙一听到“头陀”两个字,立即心惊肉跳起来。
他连忙闭上眼皮,调匀鼻息,略一转侧,假装重又睡去,事实上却是在倾耳细听着两个乞儿还会说些什么。
这时,那个外坐里向,被唤做长腿的乞儿不服地说道:“假如师傅连这一点也办不到,人家还会称他做摄魂叟吗?”
大头嘿嘿一笑,老气横秋地说道:“那个头陀的来历你清楚么?”
长腿争辩道:“头陀就是当年的龙虎僧,被少林派上一代掌门百越禅师逐出门墙的叛徒,师傅已经说给我们听过,难道就只你一个人知道?”
大头又道:“今日武林中,有龙虎头陀那等身手的共有几人?”
长腿不服道:“龙虎头陀固然利害,难不成还会强过咱们师傅去吗?”
大头道:“龙虎头陀和咱们师傅的武功到底谁高谁低,就连师傅他老人家也不敢遽下断语,我们做小辈的哪能胡乱臆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龙虎头陀纵不比我们师傅强,也决不比我们师傅差到哪儿去。”
长腿抢着岔道:“既然龙虎头陀不比咱位师傅强,这是你大头亲口说的。请问,以师傅那份来去如风的绝顶轻功,又不需要明阐,要从龙虎头陀身上盗样把物件,究有何难?”
大头乞儿被长腿乞儿这么强词夺理地一岔,不禁有些恼火起来,忿忿地反问道:“你知道师傅要从龙虎头陀身上取得什么吗?”
长腿不屑地说道:“一柄宝剑罢了。”
大头又问道:“什么宝剑你知道么?”
“当年威震川湘的盘龙大侠的那口盘龙剑,对么?这也是师傅当着咱们俩面前说的,你拿这个来考我,有个屁用?”
大头冷笑道:“盘龙剑是怎么样的一把宝剑你知道么?”
长腿也冷笑一声道:“少他妈的来这个罢,大头。虽然你大头比我长腿早几天进门,在师傅面前我不得不喊你一声师兄,但谈到这柄盘龙剑,我长腿就不相信你大头亲眼见过。”
听到这里,玄龙几乎惊得跳了起来。
盘龙大侠不就是他爹当年行道江湖的混号么?他本来也不晓得什么叫做盘龙剑,自这次事故发生,他从清净上人口中知道了他爹在十数年前本是武林中风云一时的豪侠人物之后,他忽然想起他爹卧室床头那柄套着斑如彩纹剑鞘的宝剑来。他也曾指着宝剑问过他爹,他爹只告诉他那是一柄普通铜剑,因为年代久,有镇凶僻邪之说,所以他将它悬于内室。现在想起来,乞儿此刻所说的盘龙剑,一定是他爹床头的那柄古剑无疑了。
听两个乞儿的口气,那柄盘龙剑难道已经落入了龙虎头陀之手么?那么,他爹呢?
两个乞儿的师傅既被人称为“摄魂叟”,两个乞儿又说他们师傅有一身来去如风的绝顶轻身功夫,看样子,这位什么摄魂叟大概也是武林中的一位高人了?玄龙又想:这位“摄魂叟”会不会认得他爹呢?或者认得清净上人和巫山独秀峰的独孤子他们呢?假如认识的话,他摄魂叟既然知道盘龙剑已经落在龙虎头陀之手,当然一定知道剑主盘龙大侠的下落了?
想到这里,玄龙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向两位乞儿问个清楚。可是,他不愿岔断两个乞儿的话,第一,他还不知道他们的来路,偷恶人东西的人不见得就是好人,万一弄巧成拙,再碰上他爹以前的对头岂不大糟?第二,他不妨耐心所下去,可能两个乞儿会自动说出有关他爹的一切,也未可知。所以,玄龙内心的情绪虽然如怒涛骇浪,奔伏不定,表面上仍然紧闭双目,装做好梦方酣的模样,不敢稍露丝毫样眠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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