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喘了一会儿,似乎已经提足了气,低声又道:“你过来近一点,再近一点,让我看看。唔,是个诚实人!你,你,听伙计说,说……你是保镖的,你,你叫什么名字?”
“平安镖局!老婆婆。在西安,金刚掌侯啸天就是家父。”
老妇人嗯了一声。
隔了很久,老妇人又喘过一阵,这才断续地接着说道:“枕头底下,你自己拿,一个纸包包儿。”
侯伯云遵嘱从老妇人头底下摸出一个五六寸见方的,又旧又脏的,薄薄的纸包儿,拿在手里,静等老妇人底下的吩咐。
“那是我的遗嘱,你要看……一定等我死了……之后。你,你如果拆开看了,你不要照着做!”老妇人说到这里,似乎是座火上升,两颊略显一丝血色,声音也比较清晰高扬,她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假如你不愿多事,在我死后,你就引火将它烧了,但千万不许在烧去之前开拆。”
侯伯云一直将她当做一个普通老妪看待,一点也没有去思考老妇人的语意,启口安慰道:“老婆婆,你安心静养罢,早晚会好的!”
老妇人嘿然一笑,随又沉声问道:“回答我,你将如何处理这个纸包?”
侯伯云也是一时心慈,不忍伤了老妇人,便坚定地说道:“婆婆放心,我侯某总尽我的力量去做也就是了。”
侯伯云的想法是:“老妇人一定是没有什么亲人,才会弄到沦落异乡,因死客边。纸包内可能是件信物,要在她死后叫他带给她唯一的亲人也未可知。假如他猜得不错的话,这位收件者一定住得很远很远,老妇人怕他嫌烦,才会有这种要挟性的交代。侯伯云以为,吃他们这行饭的,无山不通,无水不达,只是时间迟早而已,只要在国朝管辖之下,绝没有传送不到的地方。”因此,他一口答应下来。
老妇人见他答应得很坚决,用那双失神的眼睛,又朝他望了很久,最后,将头略点,宽慰地露出一丝笑意,就此闭目睡去。
侯伯云拿着那个又旧又脏,掉在三岔路口也不会有人去捡的纸包,回到自己房里,顺手搁在自己的行李卷里。
第二天,老妇人死了。
侯伯云又拿出了十多两银子,为老妇人收殓安葬。
第三天,他们一行,便因北京已大略逛遍,无可留恋,而起程回西安。
侯伯云一时疏忽,竟忘记了开拆老妇人弥留之际交给他的那个旧纸包儿。
这真是错来的幸运!
假如在北京就开拆那个纸包儿的话,他侯伯云就是有十条命,也恐怕回不了西安镖局哩!
这是什么缘故呢?-
侯伯云等回西安,在邯郸道上,碰到一件很奇突的事。
他们一行,连趟子手等在内,共是六骑。刚过高牌店,身后一阵急蹄,一匹榴火赤驹,旋风似地,越过他们一行,在他们面前二三丈处,滴溜溜一个急转弯,马蹄扬起一股沙尘,马鼻颤嗅,发出一声长嘶,来骑赫然当路而立。
因为事出突然,前路受阻,他们一行也只好各将自己坐骑拉住,朝来人打量过去。
来人内穿一身豹皮对襟短打,外罩虎黄披风。
年纪不下七十来岁。
枣子脸,橘子皮,皱皱折折地活似个大麻子。
当众人看到来人双眉夹心处,那颗足有有白果几大小的原砂红痣时,齐都大吃一惊。
这不正是手狠心毒,凶名远播,荒漠边缘,贺兰山双奇中的三目狻猊丁猛么?
贺兰双奇是一对夫妇,年纪均在七十左右。男的被称做贺兰三目狻猊丁猛,女的姓名不详,人家都喊她天乞婆。
这对夫妇横行北道垂四十年,无人能敌。夫妇二人也不知道学的是哪一派的武功,与人交手,从不过三合,任你是多有名气的一流高手,在他们夫妇之前,亦只不过举手投足之劳,假如稍次一点的角色,简直是弹指之间,即足毙命。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慕容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