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品扬停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大师兄常平朝他身上打量了一阵,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最后轻轻一叹,改口低声道:
“先去见师父吧,这几天他老人家一直在书房中等着你呢。”
进入书房,葛品扬跪倒,一声不响;天龙老人寒着脸色,冷冷说道:“八月十五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葛品扬低低答道:“知道。”
老人冷笑一声道:“那么那一天,你在外面一定遇着一件比师父生日更重要的大事了?”
葛品扬咬咬牙,痛苦地道:“扬儿该死……一时忘记……愿……领受家法。”
老人大感意外地叫道:“什么?原来你竟是忘记了?”
脸色一变,蓦地抬脸向房外厉声喝道:“来人!”
天龙八将之二应声而入。
老人向其中一个喝道:“去喊常平、霍玄进来!”
又向另一个冷冷吩咐道:“去库房向总管支取百两纹银来!”
葛品扬闻言之下,如焦雷击顶,几乎当场晕厥过去。
不一会,银子取至,常平与霍玄也随后赶到,老人面对首二两徒,指着跪在地上的葛品扬,冷笑着说道:“天龙堡已没有什么值得他记怀的了,你们两个,拿这封银子送他出去。”
话说完,拂袖离座,大步出房;葛品扬心魂俱颤,急转身躯,膝行而止,向房外张臂嘶呼道:“师父,师父……”
天龙老人头也不回,背影眨眼消失于暮霭之中。
灰色的浮云,一片又一片地掠过只剩下半边的下弦月;葛品扬流着泪,心灵在酸楚中腐蚀。
他徘徊在天龙堡下这座竹林里,已差不多二个更次了。
临分手时,二位师兄曾哽咽着劝慰他说:“你暂时去吧,师弟,师父最喜爱的就是你,他老人家也不过是一时之气,迟早总会回心转意的,唉,只可惜师妹今天刚好不在,不然的话……”
那么,那位唯一能在老人盛怒时也敢说话的龙女蓝家风,今天到哪儿去了呢?
去了萍乡!
在最近这六七天中,龙女去萍乡,这已是第四次了,龙女去萍乡,只为了一个原因,因为萍乡是出入天龙堡的必经之路,可是,她没有想到,葛品扬这次回堡,由于心急抄近,走的却是东北方峡山口与宜风之间,一条一向很少人走的荒凉野道,以致一去一来,交臂错过。
那么,龙女蓝家凤现在还等在萍乡了?不,她回来了!
就在此刻,迷-月色下,一条淡蓝身形由远而近,行经林边,一声轻噫,突然停下脚步,葛品扬拭泪转身,头抬处正好四目相接。
四目相接之下,葛品扬一颗心立即狂跳起来,他不能欺骗自己,他之所以留在这里,迟迟仍未离去,除了无法遽舍远处山腰间那座巍峨堡墙中,忘怀不了的一切之外,为的便是企待着目前的这一刻,也许会意外地来到。
而现在,他所企待的这一刻,果然来了,可是,他感到的却是一片杂有深深悔意的慌乱。
事到如今,已无可收拾,这一点,原是他甘心承受的必然后果,那么现在,他于这位师妹之前,既然无法将事实真相加以剖白,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龙女杏眼眨动间,忽然面现怒意,抢上前去,手朝远处山腰间堡楼一指,嗔责道:“刚才,你一直望向那边,那么你在这儿不是为了等我了?”
葛品扬目光一垂,低答道:“不……我……是在等你。”
龙女悠悠地道:“你眼睛是长在背上的么?如果我大意了一点没有看到你怎办?”
葛品扬痛苦地低着头,咬紧牙,没开口。龙女望着他,忽觉不忍,拉起了他一只衣袖,轻轻摇了一下,含着歉意地,低低说道:“对不起,三哥,你已经够愁的了,我却一见面就怪你……三哥……你过去也常常责备我,一会这样不对,一会那样不对,我都没有生气过,这次你也别生气,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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