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梅林,是一条结了冰的小溪,溪上一座红木小桥。葛品扬站在桥上,眼望那所覆盖着一片银白的雅静庄院,不禁有点踌躇起来。
眼前这所静雅的庄院,正是云梦二老的云栖之处:风雨茅庐。
这座风雨茅庐,葛品扬四五年前曾随师父天龙老人来过一次,现在他想:云梦二老不会不认识我,假如龙门师徒正巧也在,他们要是知道了我葛品扬是天龙门下,而今却为一名被天龙门下武功所伤的终南弟子奔走,我将如何措词?
尤其令他难过的,便是他现在已没有了武功,他又想:云梦二老是武林中有名的好好先生,我只须巧妙地规避眼神,也许能够蒙混过去,可是,要逃过龙门师徒那两双锐目,谈何容易呢?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牙一咬,胸脯挺起,尽量装出一派轩昂、从容、洒脱的神态,向庄门走去。
庄门虚掩着,葛品扬不假思索,一推而入,进门后是一片竹园,修竹丛中,婉蜒着一条羊肠小径。
小径所经之处,或临小池,或翳巨石,极尽出尘之致。
葛品扬一路浏览,不禁暗暗赞叹:人说云梦二老淡泊得不带一点烟火气,此刻看来果然不虚。
走完羊肠小径,当道是座风雨石亭。
到达这座石亭以前,葛品扬已在想:“临雪煮酒,傍炉对局”前面亭中,也许正有着这么一幅雅士行乐园,也不一定呢。
结果,头抬之下,葛品扬大失所望。这时石亭内积雪盈尺,冷落异常,别说不见人影,甚至雪层上连脚印都没有一个。
葛品扬怔怔呆立,暗诧道:“这座风雨亭,二老建起,原意即为夏日纳凉,冬月赏雪之用,照眼前情景看,难道龙门师徒都没有来,抑或来过又走了?
眼光转动间,皱眉又忖道:“龙门师徒来过没有来过尚在其次,雪层上已足有三日以上未曾有人经过的痕迹,二老虽有踏雪无痕的成就,日常起居,也没有施展轻功的必要,这且不去说它,扉中下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想着,忽然震忖道:难道二老已搬离此地不成?
扫目四顾,四下里一片宁静,果似空无人居一般。
若在往日,葛品扬可能早忍不住腾身而起,扑往各处查看了,可是,现在的他身心不能如一,心念驰驱,身躯却仍站在原处。
轻轻一叹,无奈何,只有一步步向前走去。
穿过石亭是一座荷池,绕过荷池拾阶而登,踏上一条围有朱漆栏杆的回廊,他知道,平时二老即分居在回廊两端两间书房中。
而现在,他觉得向左不是,向右也不是,稍稍犹豫,就向迎面厅中走去。
目光所至,他见厅门此刻也像外面庄门那样虚掩着,心想:这些雅人们的心理很难说,也许他们此刻都在厅内亦未可知。
在厅外,葛品扬站定,轻轻咳了一声。
见里面没有反应,这才谨慎地伸手将门扇向里推开,“伊呀”一声,门开处,葛品扬的一只手在空中僵住了。
大厅内,云梦二老,两位都在。
不过,从他们身上那片血渍的颜色上估计,二老绝气,最少也已在三天以上了。
葛品扬一声惊呼,疯狂般地抢上前去。他一脚踢开两尸间的棋盘,先看乐天子,再看无忧叟。结果葛品扬发现,前者死于龙鳞镖,后者死于天龙爪,都是他师门的绝学。
师门绝学,又一次沾染可怕的血腥。
从两尸倒卧的姿势和方位判断,显然可知凶手仅有一人,案发之时,二老可能正在专心对奕,而凶手以冷袭手段,一镖自乐天子后脑打入,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疾手法,一掌将受惊的无忧子击毙。
葛品扬脸白唇青,摇摇欲坠,他无心再去他处查看。摸索着,艰难无比地走出了这所沉没在一片死寂中的风雨茅庐。
雪,又下了起来,天色更为灰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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