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对目光跟着笔尖移动,一气书完,满室寂然。
葛品扬掷笔回身,叫道:“好不好?”
没有人应答,一对对目光,先后黯然低垂。
葛品扬忿怒地叫道:“喊好呀,你们!”
酒客们,开始纷纷退去,自始至终,未有一人开口。
葛品扬呆立着,茫然自语道:“难道不好吗?这种文章都没有人喝彩,岂非怪事么?”
摸索着走到巫云绢面前,又道:“你呢?你说好不好?”
巫云绢点头说了一个“好”字,头一低,双肩搐动,已然泣不成声。
葛品扬疑眸空中,额首道:“那么对了,他们都不懂。”
说着,转身抱住巫云绢,激动地叫道:“‘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知音稀,也不要紧,这世上本就没人了解我,现在你懂,有你一个,也就够了啊。”
喊着,忽然讶声道:“你做什么哭?”
轻轻一噢,又接道:“我知道了,你是为我哭,为我的委屈而哭。绢,绢,是这样的吗?”
巫云绢抬起泪眼,本不忍挣脱,但瞥及四座眼光这时均带着一丝疑讶望向这边,不由得连忙强颜笑道:“是的,爷,您安息去吧!”
她将“爷”字喊得特别重,同时硬将葛品扬向后面拉去。
葛品扬踉跄走着,挥手大喊着:“对,安息,留点奔波到明日,剩些辛劳与他人!”
朝阳透过窗户,静静而温和地照在葛品扬经过易容后那张苍老熟睡的脸上。
一夜未眠的巫云绢倚在炕头,有着阵阵倦意,也有着丝丝甜蜜之感,她微合着眼皮,幽幽地想道:“有你一个,也就够了啊”人说酒后吐真言,平时他就这样想的吗?
炕上,葛品扬深深嘘出一口气,舒畅地伸展了一下手脚,眼睁处,不禁猛然坐起问道:
“你没有睡?”
巫云绢摇头笑道:“不,我刚起来。”
葛品扬四下一望,不信道:“这房里只有一张炕,你睡在哪里的?”
巫云绢道:“做客在外,哪里不好睡?”偶瞥炕下有堆干草,便用手一指道:“又软又暖,比你睡得还舒适呢。”
葛品扬不安地道:“你总将好的让给我。”
巫云绢薄嗔道:“不让给你还让给谁?”玉容微绯,正待加以掩饰,房外忽有人轻咳了一声道:“爷们起来了吗?”
葛品扬听出是伙计的声音,忙问道:“有什么事?”
伙计在外边又咳了一声道:“有,有”
葛品扬不耐烦地道:“有事请进来说个明白好了。”
伙计推门而入,递出了一张纸片,巫云绢接过一看,不禁皱眉说道:“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见到的呢。”
葛品扬道:“给我看看。”
巫云绢丢过去,葛品扬见纸片这样写道:“致昨晚写对联的那位夫子:愿就西席之位,请去北邙山下,白云屯,静雅山庄。凭条自有人接待,束-虽万金不计。”
葛品扬也觉奇怪,心想:北邙离此,不下千里之遥,这条子上连名姓都没有写上,请西席有这样请的吗?”
于是,他向伙计问道:“留条的人呢?”
伙计答道:“半夜来,清早就走了。他说要到关外有点事,半月左右回去,老爷如愿前去屈就,到时他再赔礼。”
巫云绢接着问道:“什么样的人?”
伙计道:“一位少年书生。”眼望巫云绢,又接道:“一位非常俊秀的书生,跟您差不多,只是还要年轻些。”
葛品扬蹙额道:“去关外?他一个人?”
伙计道:“是的,骑着马,还背着一支宝剑。”
二人听了,不由得迅速地对望了一眼,葛品扬挥手道:“谢谢你,去吧,我们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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