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老人沉吟不语。
葛品扬忖道:根据白老历次所言,古老头说的“正主儿”,分明是指那个白发姥姥,且必与师父有所密切关连。这种事,做后辈的不便随便动问,师父为此烦心,正是促使师父和师母释嫌修好的机会,只是,如何开口措辞呢?
他刚向弄月老人和医圣毒王看去。
弄月老人已“噢”了一声道:“公烈兄,你刚才虽说‘都已知道了’,想必对于品扬最近所经历之事还不太清楚,不妨听听。”
天龙老人侧目看向葛品扬。
葛品扬遂把奉龙门棋士差遣,和赵冠、罗集大闹四方教,回途巧遇金、醉二魔,中了“金手指”,无情翁及时伸手解厄,长安惊变,路逢怪车,急援五凤帮,直到再下洛阳等的经过情形,扼要地禀告了师父。
一番话,直听得满座动容,四海神乞和四大长老更是频频击桌赞叹,神乞敞声大笑道:
“天龙有此徒,本帮损折了一些脓包算得了什么,再加一倍也值得!公烈兄,嫂夫人给你的回信,可否拿出来大家合计合计,本帮别的不行,如果是跑断腿的事,却可以尽一份力气。”
葛品扬暗笑道:神乞也真脱略行迹,人家夫妇间的私事,怎好轻易公开?又怎能让大家合计?不过,这也显示神乞口快心直,肝胆很热,木藏私曲,只不知大师兄是否已把信交给师父。
弄月老人和龙门棋士等都在等待天龙老人开口。
天龙老人仰面冥想了一下,点头道:“大徒常平,大概已赶回武功山了,就烦乐帮主传令三百里内各分舵,一发现他的行踪,着其马上赶回洛阳。”
神乞立即吩咐下去,丐帮信息传递最快,“最急令”能于一日夜间传达发令所在地周围八百里外。
弄月老人沉声道:“公烈兄,你知道,我一向野鹤闲云,不愿过问任何是非之事。现在,我却想‘过问’一下,不知肯赏脸否?”
葛品扬心中突地一跳,暗叫:“来了,想不到此老不管则已,一管惊人,竟然与我师父开门见山,直言谈相,上苍保佑呀!”
人,总是活在矛盾里。葛品扬每次想到急切时,都恨不得一下子就能够看到师父和师母尽释前嫌,言归于好。
可是,一旦面对现实,他却希望弄月老人先打招呼,计出万全,谋定而后动。
这时不但他紧张起来,龙门棋士、四海神乞、医圣毒王等一听弄月老人话中有话,似有不平常的话要向蓝公烈提出,也都凝神注目,密切注意。
只听天龙老人肃然道:“白兄何谦逊乃尔?即有所面斥,公烈亦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一落俗套便是不把公烈当作知己朋友了。”
葛品扬暗吸了一口气,更加紧张。
弄月老人仰天大笑,道:“蓝公烈不愧为蓝公烈,大丈夫当如是也,知己当献肺腑之言,我有一句话,也可说是一个意见,尚请老兄曲意接纳。”
说到这里,倏地顿住,目光灼灼,注定天龙老人。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天龙老人徐徐道:“吾人不落言诠,天大的事,闲话一句,蓝公烈洗耳恭听。”
弄月老人长吸了一口气,白须飞扬,张目凝声,一字一字,如同右掌作刀切状推出,加重语气,说道:“请-公-烈-兄-即-同-往-王-屋-一-行!”
葛品扬心头连连猛震。天龙老人双目放光,疾声道:“请吟风兄勿……”
弄月老人推座而起,道:“听不听,一句话,白吟风把三十多年交情全部搁上了。”
弄月老人说时神情激昂,大有燕市悲歌,易水萧萧,腾蛇在手,壮士断腕之慨。
葛品扬心跳如捣,竭力沉住气,暗暗默祷。
龙门棋士等亦皆面容肃穆,如泥塑铁浇。
弄月老人以治丝理棼、并剪哀梨的语气,以其与天龙老人数十年的交谊听取天龙老人一句话,确实是下了决心,非此不足以表示其心意之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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