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史艳文在神坛上启过一张黄表纸,画了道符,拈了香,磕过头,口中喃喃不绝,然後将黄表在蜡烛上一点,就烧了起来,快烧完时,将手一放,那片纸灰就腾空而起,直升到屋顶上。
苗可秀道:“成了成了,我神沙和尚饶你们这两条命。且押起来,等候发落。”
两人知道暂时没事了,悬宕的心才渐渐放下。
几个徒弟上前,将两人从庭柱上解下来,依然困住双手,押进一个房间,抛了进去,反手把门锁上,就走了。
这时徒众渐渐散去。
史艳文和苗可秀回到房里,才放心的商议起来。
史艳文轻咳一声,沉着脸道:“那两个人说的话,我看不假。他们背後的势力我们都得罪不起,你看怎么辨才好?”
苗可秀盛眉道:“我也拿不定主意。如果放了,这两人绝不会和咱们干休的。如果杀了,咱们有几百个徒众在这里、难保不会漏消息出去,人多口杂,怎么也封不住的。迟早李烈、马天龙、杨开泰都会知道,那时我们抵赖不掉,就大祸临头了。”
史艳文着急道:“既不能放,又不能杀,那怎么办?”,
苗可秀沉吟道:“这件事不致于马上传到步寿原。这两人虽然带来了二三十人,但没有留下活口。
等过几天,我们将两人放了,却让徒众都看见。
咱们悄悄在後面跟踪,看两人往那里走,等到了一个僻静的野地里,再干掉他们,抛到山沟里狼。将来就算有人追问,我们也没有干系。”
史艳文大喜过望,拉着苗可秀的手道:“你真是个女诸葛!好!咱们依计而行。”
吴春牛和杨龙珠被困在屋子里,没有受拷打,反而每日有人送饭送水,伤口也数了刀创药。吴春牛想活动一下筋骨。但双手困得结实,血液不畅通,弄得全身都麻木似的。吴春牛道:“碎铁片还没有取出,敷上药又有什么用?”
杨龙珠瞥了他一眼,喃喃道:“春牛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拖过去,将来还大有可为。”
她走近吴春牛,用绳索未困紧的一支小指头,搔搔吴春牛的胸口:“这种碎铁片嵌进皮肤里,就算外面结疤了,还是很难忍受痛楚。”
吴春牛道:“你背上痛不痛?”
杨龙珠轻轻摇头。
她很想告诉吴春牛,这是她首次尝到这种痛苦,但她一直没有开口。
过了二一天,两人又被押进神堂。
这回的过程,依旧和三天前雷同。
但这次跳上神坛,浑身乱抖的史艳文,却大叫道:“我神张翼德来也!”
当下大师兄跪拜禀道:“吴春牛、杨龙珠两人如何处置?”
史艳文哇啦哇啦的叫了起来,彷佛是戏台上的大花脸出场一样,迈着润步,道:“这是沙和尚那个老糊涂弄错了。这一男一女不是什么[二毛子”,快将他们松绑放了!”
说完,他又舞了一会蛇头铁拐,跳下来,坐在椅子里,须臾复苏。
大师兄上前回明,说道:“刚才是张飞降坛,说两人不是[二毛子”,叫我们快放人。
史铭文故作吃惊道:“原来是张飞来了,他说的话自然比沙和尚有份量,既然两人不是[二毛子”,还不快快放了?”
“二毛子”这个名称,至当时约九五省很流行。
自从中英鸦片战争以後,满清政府对外签订了很多丧权辱国的条约。
列强侵略中国日亟。
那时外国人到中国,仗着条约保护,传教经商,声势凌人,有些百姓便去依附他们,故被称为“二毛子”极为人所不耻。
当时在直隶:山东、山西、陕西的农民,提出了“扶清灭洋”的口号。
认为外国人有枪炮不值得忧虑,咱们有武艺,保国卫民,是正大光明之事,自有神明天助,枪炮可以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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