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其一也。
假如他让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去死,他的恩师不能了解他,他的同门更不会了解他,他们一定以为他是做贼心虚,畏罪自首。武当派自开派迄今,门人千万,从无人为师门留下污点,假如因此今人误会武当弟子恃技行凶,见宝起意,为师门惹下大祸,岂不大大地辜负了师门的教化之恩?
此其二也。
假如他让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去,五行怪叟那一只师门留下的无价之王玉佛手岂不花得太冤?怪叟为一代奇人,普通人想见他一面都难,而他,平白地一再得到怪叟的殊遇,情逾父子,亲若兄弟,不计辈分,忘年相处。不但为他向衡山派押下了自己的头颅,而且传给了他一身世所罕求的绝学五行神功,怪叟这样做,难道就只为了他司马玉龙将不久于人世这一点么?
此其三也。
有此三端,司马玉龙深深地感觉到,他活着的意义,已经不是他个人生命的延续,而是有关武林劫运的大事了。
可是,事实在眼前,假如衡山七长老不得他本人不肯罢手,他师叔又不知底蕴,若是一个心浮意动,生了嗔念,和七长老动上了手,加上南岩观所有弟子,双方谁也别想讨得了好,无疑的,结果定是两败俱伤!
这样一来,两派仇恨岂不愈来愈深?
怪叟传他五行神功前后才不过旬日之久,虽然他已在一夕之间尽得怪叟心法,但目前顶多才有二成火候。怪叟说,以他的过人天赋,只须半年苦修,便可望小成。纵令小成除了六派掌门人和少数三五高手外已是无敌于当今武林了。
以他目前的功力来说,可能连一个长老也对付不了,他若骤然现身,除了更令师叔玄清道人为难外,根本无济于事。
他若袖手不问吧,一切的一切又是因他而起。
真是难煞人!
最后,司马玉龙咬牙,长身毅然决定了。
他决定还是亲自露面。
衡山七长老此行虽然近横蛮,但他们已经身临武当一派重地,一时之间也不会将他司马玉龙怎么样啊,除非师叔做主,他们也不一定就能将他带走。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尽可以将事实真象挥发一个淋漓尽致。他仅希望双方都能将他的话听清,他并不定要双方都会谅解,这里还牵涉了一个五行怪叟,他自己死活都不要紧,怪叟既然信任他,身后事怪叟自然会为他剖析明白的。
这样一来,除了辜负了一身刚刚萌芽的五行神功外,他司马玉龙也没有什么更大的遗憾了。
司马玉龙心意既决,心理立感泰然。
当下后退一步,一声冷哼,双臂并举紧合,一挫腰,便欲破窗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玉龙的耳旁忽然响起了一阵细如蚊蚋,声调极为熟悉的耳语:“龙儿且慢,你先回过头来!”
玉龙闻声,他已知来人为谁,霍地收势族身,朝着来人,纳头便拜。
此刻,更楼上,站在司马玉龙面前的,是一位年在五旬开外,相貌奇古的中年道人,只见他,头戴天师冠,身披王恭鹤氅,腰系羊叔子缓带,足踏香山飞云履,同字脸,柳髯拂胸,如松盘柏立,气定神闲,形雅姿清。
来人为谁?
不错!当今武林六大派之一,武当掌门人上清道长是也。
玉龙拜毕,起身垂手而立。
道长沉声低喝道:“玉龙,你抬起头来!”
司马玉龙仰起脸,心绪如潮。
他这厢嘴唇龛动,才待禀陈始末时,道长已自点头止住他道:“心正,神乃能定。临危而气不馁者,义盛也。唔……详情等下再说……为师已明白多半矣!”
道长说罢,不等司马玉龙有所表示,扬掌微拂,长窗立启。劲风过处,人已飘然穿窗而出。广场上立即响起了一阵抑制性的欢呼,以及一阵清越错落的佛号宣诵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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