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小碟盐豆,也不过只有二十来颗。
孔老夫子捻起颗盐豆,放进嘴里,起劲嚼了起来,嚼得一脸皱纹乱走。
在旁人看起,这也许不过是极寒酸的酒菜,可孔老夫子却吃得很香甜。
他实在穷得可以,也“君子固穷”得可以。
一阵轻微的衣袂破空声响起,然后是破门板被推开的吱呀声。
有人来了。
孔老夫子耳朵似乎已很背。他好像根本没听到,仍在兴致勃勃地嚼着盐豆。
来人低声道:“夫子。”
孔老夫子还是没听到。
来人顿了一顿,又道:“夫子,属下这就准备行动了。”
孔老夫子使劲将盐豆咽下,又吞了好几口唾沫,这才冷冷道:“是吗?”
来人道:“是。
孔老夫子道:“你不认为你这是多此一举?”
来人道:“属下已经禀告过夫子,属下在中原听到的……”
孔老夫于不耐烦地道:“我知道。”
来人不说话了。
孔老夫子叹了口气,语气缓和多了:“他的武功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派几个人去就足够了,何必要你去献身?”
来人道:“有属下做内应,里应外合,事半功倍不说,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孔老夫子沉默半晌,才喃喃道:“我也不是不明白,但筱原那边,极力反对。他的态度很坚决,而且道理似乎也站得住脚。”
来人冷冷道:“这次‘零卖’行动,是由夫子您和雄藏兄制定的,由属下去中原联络的。筱原君这么样急着争功,不知是何居心。”
孔老夫子声音更慈和了:“好啦,你既已决定去,我也不拦你,只是希望你凡事小心一些。”
来人道:“多谢夫子成全。”
孔老夫子想了想,又问道:“听你的汇报,我有一个印象,好像他很精明,也很少相信别人。你有多大把握能获得他的信任?”
来人道:“九成。”
“你真这么自信?”
来人笑了:“不错。他的确很精明,也的确很少相信别人,但他相倍女人。他几次吃大亏就因为这个。”
孔老夫子也笑了:“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最不相信的,或许就是女人。”
来人笑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孔老夫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又端起他的小酒盅。
他的注意力一下又集中到那半杯劣质酒上去了。
月色如霜,四野的沙漠如雪一般白。
绵延的阴山在月色中,宛如一群蹲伏着的虎狼。
虎狼似已入梦。
虎狼的梦中,会有些什么呢?
安宁的小镇就在静静地月色里、在虎狼环伺中酣睡,睡得像个安详的老人。
谁又知道老人的梦呢?
海姬居然真的就住进了杂货店,当起了花深深的婢女。
郑愿二十分不自在,但又没办法。
一想到海姬每夜都有可能在门外床上偷听,他就一肚子火。
而当他看见海姬那惹火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时,火就更大。
可就算地火再大,也不敢发出来。
第三天他干脆让海姬和花深深睡一屋,自己跑到柜台上去睡。
睡柜台的滋味虽不好受,总比知道有人听房的滋味要好上百倍。
但海姬来了也有一点点好处,那就是他终于有空出去喝酒了。
安宁小镇只有一家酒楼,就开在小镇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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