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行里梦,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道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行间少,统断有谁听!”
这名歌伎可能是倾心于他人品的潇洒,腰下又悬着长剑,所以特选了这首来迎合他,而且还有点自伤身世的意味。
因此在唱到末折——“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统断有谁听!”的时候,更地卖力,显得地限凄楚。
司空皇甫忽视于她眼角眉梢的万种风情,却被她的声音感动了,尤其是从词意中想起这位宋代名将一生辉煌的事业,坎坷的遭遇,大起感知己于千古之思,于是厚币遣退了歌伎,带着酒意,俳徊在冷清清的鄂王墓前。
墓前有些景仰的后人,将岳飞的著作,勒石为碑,树立在四周,在表里行间去表彰他的忠贞胸怀。
他一一浏览过去,最后落在两首“满江红”上,第一首怒发冲冠……连垂髫小儿都能背育,第二首比较生僻: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廓……民安在?填沟壑,兵安在,膏锋锷……待何日重续汉阳游,骑黄鹤……”
念着!念着,他胸中充满了不平之气,深深为着那泉下的忠骨抱屈,猛地一掌,击在秦桧的妻子王氏的身上,仰天长叹道:
“若非权臣误国,何至忠骨蒙冤!”
掌才落下去,他心中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酒意全醒了,因为他的掌触上碰到了不是冷冰的白铁。
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揉揉眼睛,看那铁像还好好地跪在那儿,死板板的脸上毫无异状,那他刚才的感觉从何而来的呢?
“也许是酒喝多了,神智不清……”他在替自己的失常找理由,可是立刻又发现不是那回事了。
因为在对面秦桧的铁像站了起来,他赶紧再揉揉眼睛,仔细地看过,一点也不错。
那是秦桧的像。他活了,能动了……
司空皇甫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怕鬼,是因为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魂的存在,那现在又是怎么事呢?这不是活见鬼吗?
然而令他骇的尚不止于此,那铁像居然开口说话了,说话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好像真是由鬼魂所发。
说话的对象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地上王氏的铁像,以轻微而歉咎的语气道:
“浑家!起来吧!一年中难道得有这样轻闲的时刻,再不活动活动,只怕我们的关节都要生锈了。”
王氏的铁像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以带哭的声音道:
“官人!我真受不了了,经年累月地跪着已经够苦了,还要忍受那些难堪的侮辱。”
秦桧轻轻一叹道:
“有什么办法呢?东管事发后,多少年来,我不是一样地在受罪。”
王氏凄苦地道:
“你还好,不过是石块打两下,拳脚踢几下,最多挨两口唾沫,我——”
秦桧摇摇头道:
“你别发牢骚,拳打脚踢,永无宁日,铁铸的身子也吃不消,你至少比我受得轻一点。”
王氏呸了一声道:
“放屁!那些轻浮浪子,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摸得我心里痒痒的。那个滋味才难受呢,刚才还有个英俊的小伙子按了我一下。”
秦桧皱皱眉头说:“浑家!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人家在你身上动手动脚,我瞧着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要说这种话。”
王氏哼声道:
“活该,谁叫你害人的,真是自作自受,连累我也跟着倒霉。”
秦桧苦着脸道:
“你怎么怪我呢?我也是替人受冤,害死岳飞根本是康王赵构自己的主意,只是叫我来执行而已,岳飞自己也浑帐,直捣黄龙也就够了,何必还要喊出迎还二圣的号号,他也不想想,徽钦二帝回来后,一个是老子,一个是哥哥,赵构还当得成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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