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叹息自己,那园门一关,就将自己二十多年出家生活隔断,这墓园就是红尘,他已经步入尘世了。
身上还穿着内衣,内衣有司空南宫所划的剑痕,黑色的长裤,脚上还登着芒鞋,他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姿态,这付形状步入红尘的。
一种对新生活的茫然与惆怅,涌起在他的心头。
绕过白骨,他再开始打量眼前的环境,则又不禁诧然了,在印象中他知道这儿是墓园,洞门上也写着瘗恨园。
可是他竟找不到那个怀恨而瘗的墓冢,眼前只有荒草没胫,与一座摇摇欲坠的竹楼。
因为园地是一个斜坡,他正站在坡顶,楼面与脚齐,所以必须进来之后,才能看见这幢破竹楼。
“也许那位高人就瘗骨在竹楼中怠,他一人独居,也不准人进来,死后自然没有人来替他收骨……”
他立刻又替自己找到了答案,而且十分近情理。
因此在一阵轻微的惆怅下,他迈步向竹楼走去。
这座竹楼的确是相当破敝了,微风吹过时,竹架支支作响,若不是刚好座落在山谷中,恐怕早已被风吹倒了。
凌云走到竹楼前面,略一沉思,随即走到楼旁的竹林处,弯腰拔起一根长竹,以掌代刀,将上面的枝叶都削了下来。
再回到竹楼前,将它倾斜的一面撑了起来。
因为他是个很细心的人,生怕自己冒然地走进竹楼,而将它震倒了,他自己倒不怕受伤,假若那位高人的遗骸留在楼中时,岂不是要受到惊扰。
虽然枯骨无知,他倒底不愿意那么做。
撑好竹楼,他才推开屋门,轻轻地走了进去,不禁又吃一惊。
因为在他的想像中,这里面一定是尘埃满地,蛛丝密布,鸟翎蝠异,一片衰败之象,谁知却大为相反。
楼中竹青编地,清洁得一尘不染。
室中陈列着床榻之属的家具,也是用竹子做的,光亮见人,尤其是竹几上还放上一个小竹篮,篮中插着一些鲜花,淡雅宜人,旁边则是一些书籍。
显然的是这屋中住着人,住着活生生的人。
若说这些家具是前人所留,绝不会如此干净,那篮鲜花是一个明证,因为世上绝无经久不凋的鲜花。
这地方列为禁园,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进来呢?
他一面在心中狐疑,一面又在沉吟揣测,良久之后,他灵敏的感触开始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这屋中不但有人,而且那人就躲在这屋子里,虽然不知道在那里。
可是他敏锐的嗅觉已闻到了人的气息。
静待片刻后,他才朗声朝屋中招呼道:
“是谁躲在这里?快点出来!”屋中全无反应,可是凌云凭着他在武当多年静练出来的灵敏感触,意识到屋中的确有着一个人。
因此他等了一下之后,又大声地道:
“此处乃武当禁地,不容人窃据,你假若再不出来,贫道就休不客气了!”
虽然他已离了武当,可是习惯上仍然把自己当作出家人,一言方毕,后楼忽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道:
“既然知道是禁地,你为什么敢闯进来?”
这分明是个女子的口音。
凌云心中一动,连忙向后楼窜过去,虽然他的武功是以剑法为正宗,但在内家心法与轻功上的造诣也颇为高明,双脚一错,即已滑到后楼,眼前黑影一闪,只见一个纤巧的身形在楼窗上翻出去。
凌云大喝一声:
“鼠辈,别逃!”
身形跟着穿出楼窗,向草丛中落去时。
忽然黑影又是一闪,眼前袭来两条白白的手臂。
凌云空门习技,最基本的功夫就是临危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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