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结(7)

2025-10-09 评论


    大哥,这破霞箭你若不交给我,难道还真交给严儿这小娃娃不成?你过世以后,有何颜面去对列祖列宗?李赤霆的咆哮声震得乌瓦几乎掀开。

    外面的一张张面孔,有的亢奋、有的忧虑、有的无奈、有的写满了欲望,只是没有一张有对亲人病重将逝的怜伤。

    那时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守在房门外的孩子。他眼中满是惊恐,可双腿与脊梁却挺得笔直。

    李赤霆上前想扯开他,被他一口咬在手背上。

    李赤霆急怒着要把他摔在地上时,她从窗口跃了进来,在半空中捞到他,跳回那房间门口。

    姐姐!记忆中的声音与现在身后响起的声音融为一体。李歆慈骤然回首,看到李歆严握着破霞箭,面色有些惊疑地跑进来。看他衣衫整齐,李歆慈哦了声,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四叔、五叔叫我再去商议些事。李歆严环视着四下,在路上遇到饮冰,说姐姐到这儿来了。

    李歆慈轻轻推开了门,走进去,跪在当中的那张光秃秃的大床前。

    李歆严跟着她进来,李歆慈抓了他握箭的手,李歆严似乎僵了一僵,却也顺着她,跪下来,将手放在床板上。

    当年赵夫人将李赤阳握着这支箭的手抬起来,放在他们合握的手上。弥留之际的一代武林大豪声弱气促:若是老二他,能服众,我便也交出来了。可、可他不能!歆、歆慈,苦,苦了你了。

    言毕,他的手无力地垂在那床板上。

    落声细微,却缭绕不散,仿佛依然回荡在这里。

    她那时不能全然领会父亲这一句话的含义。然而很快她便知道,她的承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代父与九歌剑客决斗,九歌剑客全没有把这小女孩儿放在眼里,便答应下来,说她若是胜了一招,便率众退走。

    那一场九死一生的恶斗,她至今不能准确地回忆当初第一次与人真刀实枪地拼杀,她是怎么能胜了一招的。然而尽管重伤脱力,她终究还是将剑刺进了九歌剑客的胸口。

    九歌剑客惊骇得几乎发狂,他约来助拳的党羽,一个个虎视眈眈。

    就这个时候,自山下施施然走来个青衣小奴,捧着陈家主人的拜帖,拜在李歆慈面前,恭恭敬敬地称道:少夫人!

    朗朗秋日之下,一片哗然之声。

    在那无数诧异的目光中,李歆慈接过拜帖,凝眸片刻,淡然道:公公他老人家总算来了。

    据后来得到的消息,当时陈家老爷子悄然来到金陵,本来未必对李家有什么好意。他只是得到了九歌剑客逼上栖霞山的消息,过来看看情形,直到他见到李歆慈的作为,动了怜才之意,才出来为李家助阵。人人都知道陈家独子体质孱弱,不堪习武,老爷子万般无法,只能想法娶个能支撑家业的媳妇。

    他将一道即刻求解的题目,摆到了李歆慈的面前。

    李歆慈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她在那瞬息之间,已经把自己的婚姻押了上去。只是她向陈老爷子言明,弟弟稚幼,她受亡父重托掌管家业,必要等弟弟十八岁成家之后方能嫁去华山。陈老爷子拿到一份有利双方的结盟合约,很是欣喜,便也慨然允诺。

    严弟,我知道你怨我。她小声地道,似怕惊扰了亡魂。

    不,我

    你不要怨,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当初在这里答应过的事。你别忘了,我在那一天,已经付出了什么你所付出的,已经比我迟了很久很久

    我,我明白。

    屋檐上的茅草压得极低,湿答答地披到了李歆慈的肩上。屋内昏暗糟乱,桌椅板凳无不歪歪斜斜勉强立着,在最深的角落里,伏案趴着一个劲装披蓑之人。

    他似乎早已听到脚步声,却直到此时方才抬起脸来,从低低的笠帽下,冲他们绽开一嘴锃亮的牙齿,懒洋洋地站起身来。

    沈叔来了?他迎上来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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